陷入了四面楚歌,債臺高築的境地。當時急得他是六神無主,其實他除了木工手藝外,在生意場上的本領低得可憐,最後只好來找金伯年求救。
金伯年早就在等他了,一見他來。三句不到便狠很訓斥他背叛師門咎由自取。並轟他出門。那龍姓弟子眼看眼前這道難關過不去,便投河自殺了。金伯年後來得知訊息總算出了口氣,但為了這次把這反叛子弟除掉,他著實壞了不少銀子,方方面面用去的打點費用幾乎耗盡了他幾年所掙。可謂是傷了一把元氣。
“誰說這小子將來就不會是第二個姓龍的呢?”金伯年心中一冷。人是會變的,當初那姓龍的不也一臉老實憨厚相?可一旦學全了手藝就立刻反臉不認人了。金伯年已經老了,他不想再冒一次險。而且這個姜華雨的資質要比那姓龍的高出太多。
他又想到:照金家眼下的形勢,少一個出色的弟子並不要緊,但要緊的是絕不能多一個潛在的對手。一想到這兒,他便作出了決定:絕不能讓這少年有任何出頭的機會!要趁他翅膀未硬之際就毀了他。
決定作完,金伯年感到一陣輕鬆。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怎樣毀掉這個少年即可。對付姜華雨這樣無依無靠,羽翼未豐的窮少年,他起碼有一百種好方法。當然,他得挑個長遠的,穩妥的,不露痕跡的辦法。
這時,姜華雨已經把琴幾做完了。正忐忑不安的站在階下垂手等待金大當家發話。可等了半天上面不見有聲音傳來,他很惶惑,可又不敢抬頭向上看。“難道是這張琴幾做得不好??一定是的,不然金當家怎麼不說話?”姜華雨感到渾身開始發冷,雙腿都有些發抖了。
“好!!這活幹得漂亮!”金伯年終於開口了。
一聽這聲音,姜華雨全身緊繃的神經頓時都鬆懈下來了。一時之間簡直有些天旋地轉。還好金季年在旁眼明手快一把扶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定下神來。
接著金伯年又問了他一些年齡多大學藝多久之類的閒話。他覺得這位金大當家一點架子都沒有,而且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慈祥,對他也很關心。金三師傅說得沒錯,大當家是個忠厚長者。
然而令姜華雨更為驚喜的是,金伯年竟然提出要親自收他為徒。
“老三,我已經有二十年沒收弟子了。今兒我一見華雨就很喜歡。難為這孩子的資質竟也比得上咱們的碧兒。難得啊,就不知道三弟是否肯割愛,把他讓給我?”金伯年微笑道。
金季年也為姜華雨高興,他知道只要大哥肯收他做徒弟,那麼他這一輩子便算交上了好運。今後在木匠行裡出人投地是指日可待的事。於是便道:“大哥既然看得中,那是他的福氣。華雨,還不快過來磕頭?”
姜華雨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嗡”的,一陣陣興奮喜悅之情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太幸運了!他幾乎是恍恍惚惚地來到金伯年眼前,剛要一頭跪倒,卻聽旁邊金仲年一聲斷喝道:“大哥,請三思呀!”金仲年很著急,他暗暗責怪大哥怎麼這樣快就忘了二十年前那件事。
金伯年揮揮手道:“二弟,行了。我已經決定了。還有啊,我如今是木工行會的會長,收弟子自然也不能馬馬虎虎的。我準備隆隆重重地辦個收徒儀式,召集各大分號老闆都過來,我們在祖師爺廟大擺三天宴席,也替我這關門子弟姜華雨給露露臉,讓大家夥兒都知道,今後我們江南木作行又多了一位少年俊傑啦,呵呵。老二,這事你去辦。我記得再過十天就是個黃道吉日,就訂在十天後吧。”
這幾天來姜華雨就像一步踏進了彩雲端裡,渾身都輕飄飄的。興奮、憧憬、喜悅之情時時刻刻包圍著這個敏感的少年。自那天面試後,金伯年就把他招入內宅,並騰出一間乾淨的耳房讓他住下。又叫人替他做了新衣服,新鞋子。本來還要支一個粗使丫鬟來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但姜華雨哪裡敢答應,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弟子,因此忙不迭地謝絕了。
至於金伯年這個未來的師傅,更是放下一切架子,天天來和姜華雨說些家常話。這讓他覺得太受寵若驚了。這位江南木作行的頂尖人物居然離他這個窮苦小木匠的距離如此之近。而且還天天和他像一對父子般的聊天,談心。這一切簡直就像在夢裡,一個美好得近乎完美的夢裡。
以姜華雨看來,這位金大當家真的是從心底裡喜歡他。進內宅後,他從不叫姜華雨幹任何弟子應該乾的雜活,他只要姜華雨好好調養身體。每次摸著他瘦弱的肩膀,密佈老繭的雙手,金伯年總是用一種滿含憐惜的語氣說道:華雨,你真不容易啊。年紀輕輕就吃了這麼的多苦,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