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賊張仲堅,以盜賊勢起,陰蓄死士,收納流寇,竊據島夷蠻荒之地,而窺伺海疆。竟至窮兇極惡,欲謀劫殺天使,閉塞外邦朝貢之途、成割據海外之實。罪大惡極,實所難書。著,虎賁郎將陳稜、朝請大夫張鎮州,以東陽郡府兵萬餘,進討海疆,誅除此獠。吳郡郡守蕭銑督辦大軍所需船政,併兼斥候之命,探明賊巢所在……”
裴世清的船隊回到中原時,已經是大業六年的三月了。國使回到東都搬弄一番是非、惹怒楊廣、再到旨意下發到吳郡、東陽郡的時候,就是四月份了。
看著手頭的這份詔命,蕭銑嘴角忍不住得意地上翹:這個裴世清,還真是會來事兒,果然知道咱要咬死誰,馬上就那麼合作。一個裴世清能量還不算大,但是這件事情至少說明裴矩、裴蘊兩兄弟都是把自己當成了蕭閥的潛力股,要大力幫襯自己。
雖然虎賁郎將陳稜是何許人也蕭銑並不瞭解,但是一看楊廣派給這次行動調集的兵權,蕭銑心中就頗有一些安定:東陽郡,就是原先廢州改郡之前的婺州,也就是後世的金華。(兩浙各州在廢州改郡後,婺州改東陽郡、處州/括州改永嘉郡、越州自然是改回會稽郡。)八百多年後,戚繼光戚少保抗擊倭寇時候,用的就是婺州的義烏兵。沒想到現在就有提前數百年讓這一幕上演,讓義烏那些熟悉水性的山地兵去剿滅海賊。
蕭銑不知道的是,歷史上大業六年年初,楊廣也下了一道命令,讓虎賁郎將陳稜、朝請大夫張鎮州率兵萬餘討伐流求島,正史沒有記載其動機。但是按照一年多之後朝廷就討伐高句麗的時間線來分析,無非也就是給隋軍新組建的海路軍一次練手的機會,或者拔除一些東海上不歸王化、有可能影響到朝廷海路討伐高句麗大計的潛在威脅勢力。雖然流求島上的蠻夷怎麼看都是人畜無害毫無主動進取的能耐。
現在,因為蕭銑的蝴蝶效應,虯髯客張仲堅這股扶余海上的敵對勢力被提前曝光出來了,拉走了楊廣大部分的仇恨,那執掌東陽郡兵的郎將陳稜,也就被吸引過來對張仲堅火力全開了。
海路討伐的部隊還沒有動手,江都那邊的地方官員先是如同蠅子見血一樣蜂擁動手,把張仲堅在揚州的府邸產業給抄了,張仲堅本人及其心腹人手、細軟錢財都已經轉移得差不多餓了。地方官據說得了五十萬貫之巨的錢財繳贓上貢朝廷,其餘不動產自然是當地留下。楊廣得了這比浮財也是心中頗喜,轉手就投到了為二十萬驍果軍置辦武器裝備的用途中去了。只是地方官上繳的賊贓都有五十萬貫,卻不知道還有多少在抄家的時候被貪墨了。
……
四月末,蕭銑手頭最後一批為朝廷討伐高句麗而建造的沙船型戰船也已經紛紛擺上了船臺,到七月就可以下水、九月就可以完工,這幾年壓在吳郡百姓頭上的徭役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增種占城稻之類的雜事也自有人有條不紊安排下去。這個當口,有些配合朝廷征剿小賊的事情,也正好方便配合。
在吳郡郡守的府衙內,蕭銑見到了楊廣派來帶兵的虎賁郎將陳稜。這陳稜約摸三十五六年紀,一張古銅色的面龐,風霜皺紋之色很是明顯,不過卻不顯老——這是一種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的廝殺漢獨有的外貌風格。
“陳郎將遠來辛苦,聽說陳郎將麾下兵馬多習水戰,山林之間也來去如飛,端的是豪傑之士,這次朝廷討滅海寇張仲堅,還要多多仰仗將軍了。之恨本郡郎將周法明如今另有護送漕運的重任在身,沒法前來襄助,否則也好為陳將軍減輕一些負擔。”
其實是楊廣至今還有些忌憚蕭銑這樣的外戚和兵權有什麼瓜葛,當然這句話是不能說出來的。陳稜是個武夫,卻見不到這一層政治上的考慮。他只是覺得蕭銑身份尊崇,不是僅僅當作一個鄰郡的郡守那樣對待就可以的,所以回答還是非常恭敬:
“同是為朝廷效命,何分彼此。周郎將這也是成全了陳某戰功,區區海賊,靠東陽郡一郡府兵,也便夠了。只是這些賊寇巢穴不定,還要蕭郡守多多探查,咱才不會有力沒處使。”
蕭銑和顏悅色地擺出親善之態:“好說,好說。這都是份內的嘛。對了,還不曾請教陳將軍何處郡望、祖上何人?蕭某對朝廷將門不太熟悉。”
“陳某是廬江郡人士。先父諱峴,原本是故偽陳譙州刺史、掌邊軍。偽陳滅時,先父廢職還家,時末將尚在少年。後次年便遇高智慧、汪文進之亂,江北淮南廬江等地也有響應者。先父與朝廷派往淮南剿賊的柱國李徹約為內應以破賊軍,無奈謀洩被害。末將當時勉力殺出重圍,僅以身免。後李柱國重新平定淮南,憐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