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沉吟之間,下面三臣皆鉗口不語,唯有新爬上內史省一把手的虞世基一咬牙,開口為君分憂。
“陛下,臣以為,如今天下……略有不寧,賊寇雖然不是朝廷天兵對手,卻已然流竄數年,對於朝廷守牧文武轄區之間的縫隙頗為了然,多有官軍進剿則賊寇撤入鄰郡暫避之現象,以至於山東、河北諸地,賊寇屢剿不絕。有鑑於此,臣覺得朝廷不如借鑑開皇年間州、郡、縣三級軍政體系的一些優點,避免如今各郡留守遍地、互不統屬的弊政,以利於清剿賊寇。”
楊廣敏感地眉目一挑,森然道:“怎麼?難道你還想讓朝廷重新回覆開皇年間的政體、‘非郡改州’不成?”
虞世基略感冷汗,這犯言直諫的活兒真不是他這種明哲保身的人該乾的。不過他也不是一位懦弱,只是覺得沒必要做無益的犧牲,如果一個意見是有可能成功被楊廣接納的,有時候他還是會鼓起勇氣說出來,絕對不說的,只是那些萬全沒可能被採納的意見,沒必要自討沒趣。
“臣不敢,陛下廢州改郡,使天下郡守所握,不過天下的百分之一,再無不臣之人可以因其形勢,大隋江山萬年永固,皆陛下之惠。然賊情洶然,專挑各郡留守及討捕大使空缺邊界躲避也是現實,臣以為,不若在郡上另設一級政區,卻不以州名,也不置常設主官,只設臨時監察並督辦防務之職責,無權直接干涉郡縣政務。如此可取州郡縣三級政區之利,又實郡而虛州,不致成割據之害。”
這個建議,相當於是後世實地級市政府而虛省級政府的權力。比如後世的地稅什麼的都是地級市一級籌措,省級卻沒什麼可以直接管的稅,不能經辦很多具體事務。更多隻是組織監督工作。其實在中國古代,歷朝歷代都有很多遠見的帝王做過這種思考。並且有各種各樣的實踐。楊廣作為一個很能折騰的君主,其實也肯定早就想過了中央直屬地級市的很多麻煩瑣碎的弊政,無奈廢州改郡是他自己大業三年時候推廣的,又不好開歷史的倒車,所以一直沒有找到解決辦法。
現在虞世基提出的方略,倒是讓他眼前一亮:這相當於是恢復了漢制十三州的大行政區雛形計劃,但是又要刪除大行政區行政長官的某些權力,比如民政財政。防止形成自成體系的藩鎮割據。若是可以換一個名字,不再用“州”的話,相信楊廣內心也會好接受一點,畢竟不是開歷史的倒車。
“那麼,以虞卿以為,當以何名此官制?”
“臣只是妄自揣測,怎敢隨意定名……”
“只是讓你建議!”
“臣……以為斷然不可再用‘州’之古名,當體現本朝氣象,不如用‘道’,區劃則以江河、古州域為雛形草界;道之長官只管軍權平賊、監察地方。不可直掌民政財政,主官不如稱‘經略使’,若非賊情嚴重及邊疆之道。平時可稱‘觀察使’,比照經略使更削其軍權,僅如巡查諸道御史一般。”
楊廣咂摸著虞世基的建議,問道:“道……經略使……觀察使……實話說吧,這是誰為你想出來的?”
虞世基見瞞不過,一咬牙跪下奏對:“啟稟陛下,是蕭史令去職前,苦思朝廷弊政,然無機緣向陛下上奏。離任時將其數年所思審錄贈與臣,讓臣覷便而諫。臣不敢貪功,然亦望陛下勿因人廢事。”
“原來是瑀弟所想……哼。你當朕是那等人麼。在列數人,何人不是朕之腹心,難道瑀弟的事情你們還不瞭解麼?雖然他如今不在朝中,可是他的良言,朕還是會慎行的。”
歷史上,經略使這個官職名字和“道”這個行政區劃,還要再過十五年,才會在貞觀初年出現,出現的目的,自然也是解決郡級別官僚在戰時體制下排程資源能力不足的弊端。這麼穿越的政體官制提前出現了,當然不可能是出於蕭瑀的本意,自然是蕭瑀被撤職之前,蕭銑數次與八叔長談國之弊政後提到的,被蕭瑀整理了下來。
楊廣整理清了思路,說道:“依朕所見,‘觀察使’這個職務,可以作為長久之計,但是如今也沒必要處處都設觀察使,弄得天下騷然。只要在亂賊明顯的數出直接設定經略使,先觀看成效即可——蕭銑聽旨。”
“臣接旨。”
“即日冊封你為丹陽留守、江南道經略使。另一併封楊義臣為河北道經略使、張須陀為河南道經略副使——以樊子蓋為正使,王世充為淮南道觀察使。一併取代討捕大使舊職。”
“臣謝恩。”
“蕭卿,朝廷大戰多年,如今方得安泰。回江東後,好生安撫百姓,革除弊政,若能使民力恢復元氣,便是大功一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