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護兒手下的普眾多普通將領就沒來護兒那麼硬的骨頭了,一下子軍心惶惶。連周法明和秦瓊等數個將領,都開始試探性地折衷斡旋,對來護兒說些沒營養的話:“總管,崔長史之言,也有些許道理,不如咱一邊請旨,一邊秘而不動,不作戰備,想來十日之間,高句麗人也體察不到咱有什麼異狀,不會警覺,到時候依然有偷襲之利……”
崔君肅正在得意之間,一直沉默不語的監軍蕭銑終於開口了。
“不必如此麻煩了——崔長史,蕭某原本還不願相信,如今看來,你通敵之罪,已經確鑿無疑了。若不是你收受高句麗人鉅額金銀財帛賄賂,怎會幫著高句麗人遷延交割州郡之事說項?來人吶,把高句麗人派給崔長史的密使、贓物等人證物證都送上來!”
崔君肅目瞪口呆,他根本沒有和高句麗人有過什麼往來,世上居然還有如此不要臉的栽贓陷害麼?而且蕭銑為什麼要幫著來護兒說話?蕭銑是監軍啊!按說應該是負責監督主帥的,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才對。而且如果來護兒最終抗旨出兵的話,除了來護兒會在楊廣那裡承擔主要責任外。監軍沒有盡到勸阻對方抗旨的職責,也是罪過不小的。剛才蕭銑不開口勸阻來護兒,崔君肅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沒想到他居然不是膽小怕事,而是立場完全相反。從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蕭銑,你不能如此無恥!你居然栽贓崔某,難不成你是和來護兒竄通了,想要和來護兒在這蠻夷之地割據自立了麼?爾等眾將千萬別被他們裹挾騙了!他有什麼資格判定別人是否勾結高句麗人!這都是栽贓陷害!”
“找死!自己勾結高句麗人,居然還想反咬一口。你要說蕭某沒有資格治你,帳下諸將且看仔細了。”蕭銑說著,掏出一塊金玉質地的符牌,泰然地顯擺了一下。那些跟著蕭銑打仗的嫡系將領如秦瓊、來整、周法明自然是認得的,馬上跪下服從,其他眾將還有不認識的,也馬上被分分鐘教做人了。
“陛下命某為揚州內外侯官總管,淮海行營軍機秘諜諸般事宜,正在某監察範圍之內。諸文武信使交通,也由某監察——前兩日軍中密探抓獲了這個從崔長史那裡出來的高句麗密使,你還想抵賴麼?”
蕭銑說完,轉向來護兒,依然手持內外侯官的符牌。拱手說道:“蕭某的軍機謀略,自然是不如總管的,蕭某隻知道一個道理:高句麗人千方百計收買咱的人不想讓咱做的事情。那麼咱便要抓緊時機偏偏去做,如此才能利於我大隋,不利於高句麗狗賊。今日高句麗人試圖收買崔君肅,阻撓咱因為他們延期交割割讓之地而出兵,那咱便應該偏偏要出兵,才不貽誤軍機。縱然最後此論與陛下旨意相左,這個揣摩聖意的罪責,蕭某與來總管一併擔當。”
說完,蕭銑還很是裝逼地轉向諸將。用森然地語氣大喝一聲:“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來人。蕭某今日便要行監軍軍法之權!”
說罷,便有刀斧手上前。將猶然狗急跳牆質疑辱罵不休的崔君肅按倒在地,拖出去一刀斬訖,並那個蕭銑其實從別處抓獲的高句麗細作一併斬殺,將二人首級懸掛在轅門旗杆之上,示眾祭旗。
全軍諸將肅然不敢再有異議:總管和監軍居然一條心要出兵,區區一個行軍長史想客串監軍,結果馬上被人動用監軍和內外侯官的職權直接斬殺示眾了,下面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來護兒重新點將分派任務,人人都是奮勇受命,自去點兵出戰不提。大軍不過一日之間,就全部動了起來,沿著漢江溯流而上,直插高句麗遠征軍的背後,向著後世的開城、漢城一帶挺進——當然了,如今還是高句麗,而非高麗,所以朝鮮半島還沒有進入三京時代,開城和漢城相比於平壤來說,還只是一些普通的腹地郡治而已。
……
高句麗軍隊是在和新羅人血戰正酣的時候,接到隋軍突然背信棄義撕毀停戰協定的噩耗的。
因為乙支文德已經被高元自毀長城斬殺獻首謝罪,所以乙支文德派系的很多將領也被一起擼下來了,只能用淵蓋蘇文帶出來的淵太祚系將領指揮。倒不是說這一系的武將帶兵之能不好,但終歸有個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過程的。他們的戰鬥力或許還可以完爆新羅魚腩數倍,卻已經不是隋軍的對手了。
何況,來護兒佔據了絕對的先手之利,直到他順著漢江殺入內陸百餘里,圍困了開城和漢城之後,高句麗軍才開始火線回防,而等到淵蓋蘇文趕到點的時候,只有數千人防守的兩座小城已經被來護兒軍血戰攻拔了。高句麗軍北上撤回平壤的道路,也徹底被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