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散開去,丟盔棄甲只為減輕負重逃得快些。淮南之地水網沼澤縱橫,本來就找不出多大片連綿的平原作為戰場,蕭銑和闞稜決戰的這處戰場能夠容納七八萬人扎堆,已經是頗為不易了,所以潰兵不過逃出十幾分鍾,就可以鑽入叢林灌木、蘆葦蕩子,官軍再想挑大股的賊軍追殺,已經被混迷了方向,找不著北了。
好在蕭銑始終保持了清醒,見到輔公佑逃竄的時候,就一路讓秦瓊集結起剩餘的全部騎兵,死死咬住方向,但是不要追及,便這麼遊而不擊,噁心輔公佑。輔公佑狼奔豕突逃回北面四十里外的大營後,果然繼續如驚弓之鳥,不敢暫留,不知道秦瓊的騎兵隊會引來多少官軍大隊,所以連夜拔營起寨繼續北逃,據說一直逃回到山陽郡地界才收住腳,如此一來,戰場上逃散的潰兵自然沒有機會重新收攏了,回到山陽郡一看。居然只勉強剩下了三萬人。
……
日落時分,殘陽如血,秦瓊還在尾隨輔公佑未歸。戰場上只有來整和周紹範帶著親兵在打掃,官軍已經割下了足足四千多顆完整的首級用以報功。別的屍首殘缺不全的或者落入溝渠溪流被沖走的便沒法記功了,成千上萬的俘虜一隊佇列好,被長槍攢刺威逼著往回走。
從賊軍那裡繳獲的兵器,挑挑撿撿還有可堪一用的便留下,不過大多數都是原本就從官軍手中繳獲、又年久失修的生鏽破爛,只好拿去回爐鍊鐵。甲冑方面,鐵甲只有幾十副的繳獲量,而且還是釘皮甲而非純鐵鱗甲——也就是在皮革甲冑外頭用銅釘釘一些金屬片貼在皮外頭那種。其餘皮甲甚至布衣若是太過破爛又沾染血液汙穢太多的,則只好就地燒了,免得回收反而傳染疫病——江東軍如今穩坐富庶的後方,並不差這一些錢糧。
“大使!今日連戰兩場,加起來居然又抓獲兩萬俘虜,當真是可喜可賀啊!”戰果一統計出來,長孫無忌就激動地來向蕭銑報信,一邊說,一邊感慨,“唉。小弟便是想不通了,朝廷收到的戰報,每每都是各地留守、郡守剿賊大勝。動輒殲敵俘獲數萬,怎得天下還有這麼多亂賊呢?難道從賊之人,真有數百萬之多麼?”
“把這兩萬人抽選數千精銳,補足自軍傷損,以及那些被置換到海陵郡戍守的官兵的缺額,剩下的留五千人在江北江口修建碼頭港口,修復城池,其餘人等,遷回江南安置吧。淮南之地。終究還是亂賊無孔不入,百姓如今還不得安妥務農桑啊。無忌你問的問題。其實愚兄也有想過——張須陀楊義臣固然可以每戰都有咱今日這麼多的俘獲,可是他們俘獲之後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屠盡被俘賊軍不可?這些人終究只是百姓餓極而反而已。殺光是不可能的。可是山東河北凋敝如此,放走了之後,又能從良多久?兩年收成不上來,便又是賊寇了。天下若要有救,也只有看陛下三徵高句麗之後是否徹底與民休息了,不過看來希望是不大。”
蕭銑大致交代了一番,又覺得和長孫無忌說這些話有些太假了,沒必要——長孫無忌算是對他納過投名狀,看得出來隋朝大局已經沒法挽回的了,他又何必再虛情假意表示自己對這個王朝的忠心呢?當下倆人也就有事說事兒,把正事給安排了,然後蕭銑一邊召集眾將封賞戰功,一邊又去上捷報,順便給王世充去信,讓對方配合對輔公佑繼續施壓。
秦瓊和來整這兩戰頗有功勞,不過正職的鷹揚郎將再提上去的話就要到衛級的副將了,顯然二三十歲的人都不可能有這個資歷,所以蕭銑很是體貼地為他們表奏了兩個鎮軍將軍、撫軍將軍的武職虛銜,好讓他們從品級上達到正六品武將的地位。此外財帛賞賜方面蕭銑根本不需要等朝廷旨意,自掏腰包就能拿出各自五千貫的賞賜、外加賜綢五千緞。來整縱然是來護兒的兒子,見慣了大賞賜,也是激動不已,秦瓊便更是死心塌地了。
其餘參戰將士,少則三五貫錢財,多則按照斬獲首級,另外在江東賜給田畝,都是從蕭銑自己的莊園和墾荒所得新田劃撥。為了這一系列戰事的賞賜,總計足足花出去十幾萬貫錢財,蕭銑也是絲毫不心疼,精兵悍將麼,便是燒銀子燒出來的,重賞之下,恩威並施,才有精銳悍勇之氣。
且不說這種階段性的小勝落到東都的楊廣手中能有多少分量,但是一直被杜伏威壓著打的王世充得了訊息,那真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淮南的杜伏威軍經此一戰,至少折損了三分之一還多的有生力量,而淮北徐州一帶的軍隊杜伏威為了防備陳稜和張須陀南下,應該也是不敢抽調的,這樣一來他後頭的壓力可就要小得多了。
蕭銑在淮南,目前只是一個奉命而來的過客,而王世充這個江都郡丞可是要一直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