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與王世充長談許久,總算是把江淮賊情差不多弄清楚了:如今淮南最大的兩股亂賊,就是杜伏威和李子通。
杜伏威的根據地在淮北徐州的彭城,但是在淮南也有地盤,主要是攻破了江都北方的山陽郡(也就是開皇年間的楚州、後世的淮安,邗溝運河北端與淮河交匯的地方),其軍總計聚眾十餘萬之多,畢竟是此前三家淮河流域的巨寇合兵一處的實力,非同小可。
李子通據守的海陵郡,則是在江都東面、長江下游北岸入海口。也就是後世的泰州、南通兩個地級市的地界——如今還是隋朝,後世南通的一小半地皮如啟東縣等,現在還是大海,沒有被長江水夾帶的泥沙沖積出來呢,所以南通這塊地方如今只有倆縣城,歸在海陵郡名下。與之相對應的,李子通軍有兵馬三萬多人,其中一萬人是李子通從山東就一直帶出來的嫡系,還有兩萬是原本趙破陣部中不服杜伏威,分裂出來另投主子的,李子通對他們的掌控如今還不甚純熟,只能算好歹尚可一戰。
除了杜、李,江淮之間當然也還有其他小賊頭七八家,這也是絲毫不奇怪的。畢竟隋末光是史書上有明確記載留下姓名的農民起義軍就有一百多家,湮沒在史海沉鉤之內的更不知凡幾,兩淮那麼大一塊地方,有個十幾家數量的反賊,再正常不過了。不過那些小賊最多就竊據一個縣城固守,或者乾脆只能佔山為王、截流為盜,充其量不超過一萬人馬,全部捏起來捆一塊兒也不如李杜兩家總兵力多,所以就沒被蕭銑和王世充當回事兒。
按照楊廣欽定的掃蕩淮南、清除邗溝沿線州郡賊寇的任務,蕭銑如今必須搞定的就是山陽郡的杜伏威軍一部——杜伏威本人如今已然趕回淮北的彭城駐紮。杜伏威軍中留在淮南山陽郡的守將是其帳下兩員大將闞稜、王雄誕。
而至於海陵郡的李子通,雖然是新崛起的巨頭,然而海陵郡並不沿運河。只是長江口北岸的一塊相對荒涼之地。這個時代一沒有海水曬鹽,二沒有江海轉運貿易。海陵在朝廷眼中自然沒什麼重要性可言,所以李子通剿滅與否,本來並不重要。王世充言語之中,也是一力攛掇蕭銑派遣主力北上,直搗山陽郡,找杜伏威留在淮南的那一部分主力決戰,早日完成楊廣的期望。
問題是,蕭銑又不傻逼。他要給楊廣打工剿賊不假,可是如今都三徵高句麗的年頭了,距離楊廣嗝屁也不知道只剩多久,怎麼能只流血殺賊不撈好處地盤呢?直奔硬骨頭杜伏威去打硬仗,顯然不是蕭銑的路數。聽了王世充貌似忠義的諫言之後,蕭銑馬上就斷然否決了:
“王兄,陛下有命要剿滅邗溝沿線賊寇,蕭某自然是一刻不敢忘。然而磨刀不誤砍柴工,進兵之道,首在持重。若是不能保護糧道,孤軍深入太遠,一旦頓挫。便容易給敵人可趁之機。李子通近在海陵郡,蕭某若是不管不顧,直接從江都便取道北上、直撲山陽郡,那李子通若是斜刺裡向西殺過來,楔入江都與山陽郡之間的地盤,斷了咱大軍糧道,到時候又如何是好?蕭某看如今兩淮亂賊如此之多,民間積貯已然空乏,到時候若是就地籌糧。只怕會把更多的百姓逼入賊營吧?既然如此,咱還是穩紮穩打。先滅了李子通的好。”
王世充心中罵娘。其實他心中自問,若是假設如今淮南沒有杜伏威的存在。就他王世充和海陵李子通兩路人馬的話,他丫的不用三個月肯定可以趁李子通立足未穩先滅了對方。縱然李子通有三萬人馬,而他王世充只有一萬,但朝廷官兵終究武器裝備戰鬥力都是比農民軍強不少的,一般來說三分之一的兵力規模破賊也算是靠譜了——君不見齊郡的張須陀經常就是帶了兩萬人馬攆著十幾萬的農民軍在跑。
而如今王世充之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子通慢慢站穩腳跟,完全是因為杜伏威是個胸懷大志、眼光頗遠的流賊,是流賊中的成功人士。杜伏威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所以不會給王世充集中兵力幾個月、吞掉李子通的機會。此前只要王世充一動兵集中攻打李子通,杜伏威在山陽郡的兵就會南下威脅江都,逼得王世充不得不分兵回防,然後三方勢力就僵持在了那裡。
現在,如果蕭銑肯當這個二貨,幫王世充牽制住杜伏威的主力;王世充就能騰出手來趁機對付李子通,只要啃下這一塊肉,將來他就能將長江北岸下游幾個郡的嫡系地盤連成一線,一直背靠東海,解除後顧之憂,錢糧和兵源方面都會更有優勢。
所以,王世充哪怕是掙扎蹦達一下,也會再勉力勸說蕭銑一番:“蕭大使,江都與山陽郡乃是直接接壤,從此處北上討伐杜伏威在山陽郡的那部分人馬,只要行軍三百里便到了——聽說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