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寺,這兩個俗家弟子,卻是不曾住去寺院,被大王留在了府上——聽說他們頗通醫術,大王才留在府上斟酌藥方的。
他們雖然不曾出家,卻是智顗大師的弟子,故大王也允許他們動用府裡佛堂。那個年紀小的,這幾日也差不多隔一日便會去一次,被奴婢們在路上見著兩三次了。娘娘若是自去,被外人看了豈非不美。”
“倒是那個年紀小的麼?”蕭妃問了一句,暗忖那個大師身邊的少年人,按說自己也是見過的,看著恭謹得很,而且因為對方太謹慎小心了,大師給自己診病那一日,他一直垂著頭,連面容都沒看清,當日估摸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想來智顗大師身邊帶出來的人,怎會有品行不良之人?如此小的年紀,也是不妨的。更何況,在佛祖面前,妍媸白骨,男女美醜都沒有分別,虔心進佛堂的人,還能有歹心麼?”
蕭妃心中暗忖至此,更是不以為意了。當下命令道:“如此,卻是不打緊的,我自理會得,你們自去便是。”
“奴婢遵命。”隨著一陣嘈雜的答應,幾個婢女紛紛退下不提。蕭妃自個兒拉著女兒,轉去佛堂。
……
蕭妃行近佛堂,隔著窗紗,影影綽綽見到佛前燈火人影晃動,一個稚嫩的少年人聲音在那裡禱告,聲音壓得很低,不過在夜間寂靜的時候,只要靠近了依然可以隱約聽見。蕭妃心中好奇,走到窗前後便駐足不前,仔細分辨一番。
“一心頂禮十方常住一切三寶……願此香華雲,遍滿十方界。如上法,作是說已。當召請一心奉請本師釋迦牟尼佛、一心奉請東方阿閦佛、一心奉請南方寶相佛、一心奉請西方無量壽佛……一切皆是大菩薩,亦請此處地分鬼神……”
這些頌詞,若是換做外人,定然是不知道在說啥的,因為這正是後世天台宗沿用一千餘年的《金光明懺》,是智顗親自編纂的。不過,以蕭妃的見識,卻是一聽就知道了——智顗大師從開皇12年起,與楊廣書信往還達四十餘次之多,親訪揚州講解佛法也有好幾次,所以楊廣身邊但凡好佛之人,都是對智顗大師的經懺法文比較熟悉。
判斷出對方唸的是金光明懺之後,蕭妃心中就更斷定裡面那個少年就是智顗的弟子,戒心更加放鬆,因為除此之外,如今世上沒幾個人可以背下這段懺詞。
“深更半夜,居然有人在王府佛堂中暗禱金光明懺,究竟是有何夙願要償還?小小年紀,倒也蹊蹺。”
蕭妃隔窗暗忖之間,卻不知佛堂中那個瘦削的少年身影,其實已經聽到外頭微有動靜,扭頭觀望了一眼,發現窗紗上透過一個窈窕纖細的影子,於是祝禱的聲音居然漸漸高了起來。
按照金光明懺的規程,說完前面這些,後面就該是複述心建此懺之本意,“隨智力所陳自在說”——說人話,就是告訴佛祖,你今兒個懺悔究竟想向佛祖祈求些啥。
在女人的八卦之心驅使下,蕭妃對於後面即將說出來言語,更是凝神細聽。須臾之間,雖然沒有聽得字字真切,卻也是令她心中巨震,瞠目結舌。
“弟子蕭銑在下;日前驚悉姑母蕭氏,因憂心蕭氏一門榮辱,損身祝禱,求恩賜憐,以至抑鬱纏綿,肝膽摧傷。弟子誠稟:蕭門旁支曾遭橫禍,然實非姑母蕭氏妨害所致。弟子自幼不省所怙,及長,欲恩養先妣,又蒙見背,身在世間,再無近親。今聞姑母病重,願折損陽壽代禱,祈佛祖開釋姑母苦厄,弟子願以身相代……”
當然了,如果佛祖真個有靈的話,知道此刻蕭銑口中說著這樣一番話,心中又動著一番別的卑鄙倖進念頭,肯定是要竄出來滅了蕭銑這丫的。只可惜佛祖泥塑木胎,沒這個法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蕭銑的諂諛奸計得逞。
“嘎——咔嚓!”
佛堂的大門被猛然推開。
“嘎吱”的“吱——”這個音還沒能發出,就被“咔嚓”地木屑崩裂聲掩蓋了過去。顯然是久不上油的門軸沒能抗住猛推的力道,生出了一絲裂隙。
蕭銑故作驚訝地猝然回頭,面色說不出的驚恐。不過如果有人能夠在蕭銑回頭之前幾秒鐘,穿越瞬移到蕭銑面前的位置的話,就可以看到蕭銑的五官經過了一陣長久的放鬆和準備,才做到了在扭頭的一瞬間,擺出那副蓄謀已久的“猝不及防”表情。
一個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的絕美婦人出現在蕭銑面前十步之處。雖然從亮堂的佛堂內往黑沉沉的室外看,讓蕭銑的瞳孔因為劇烈收縮而暫時看不清晰,但是饒是那炫目的一瞬間,也已經夠了。因為就算他什麼都沒看清,至少還看清了兩團比天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