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的眼神又閃爍了幾下後,才用誠懇到幾乎要不知所措的目光盯著楊潔穎的雙眸,溫柔地說道:“表妹如此深明道義,知書達理,愚兄便受了你的好意。不過這件事情,愚兄真個沒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咱邊走邊說吧。小妹還有些言語,想要告訴表哥。”
楊潔穎沒有給蕭銑思考的時間,說是送他回院,實則自己先抬起腳就走,反而讓蕭銑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走出十幾步,經過短暫地尷尬寂靜,楊潔穎已經整理好開口的措辭了。
“表哥,這幾個月來,你深居簡出。除了大師病重圓寂前後,乃至後來扶舍利龕迴天臺之外,其餘時候並不曾出過門吧?在揚州,以你的性子,更加不可能與人結下仇怨了。而王府之中,斷然是不可能有內外侯官的人潛伏進來的,如此說來,此番你的身世洩漏,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便是王府外面有人看你不過眼,買通了王府中的使喚人,處心積慮刺探到了你的身世;第二,便是你僅有的那兩次出府的時候,在揚州城裡遭了無妄之災,被人無端記恨,以致於想害你——不知你以為我猜的如何。”
“……”
蕭銑覺得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來了,一個字都沒有回答。自己面前站著的,不該是那個過完年才12歲的絕美小蘿莉麼?不該是純良到白紙一張的小表妹麼?她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覺得小妹所言不對麼?”楊潔穎沒有看他一眼,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背後的表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定然充滿了震驚。
“不不不,是太對了,可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這麼遠。表妹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心思這般深重,是麼?其實也沒什麼,愚者千慮,偶有一得。你的身世洩漏出去的訊息,對你而言,是今日才知道的,而我已經知道了七八天了。這麼些天琢磨下來,自然能猜個七七八八。”楊潔穎的語氣有些失落,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一下,眼中瑩然有淚光浮現,隨後換了一個話題問道,“表哥,我有一個故事,你願意聽麼?聽完你或許就明白了。”
蕭銑知道楊潔穎定有深意,自然是願意聆聽了。
“去年的時候,父王招了十幾個揚州、壽州、丹陽等地的郡望大族、地方重臣的子弟入王府,說是大哥、二哥讀書數年,蒙學已畢,也該尋些重臣子弟一起伴讀切磋,共進學業。那些人來了沒幾個月,讀書之餘,也免不了在王府上辦些文會、詩酒清談,多是大哥主持的。每到此時,母妃便叫我去,讓我有機會躲在對面樓上、或屏風之後,偷覷他們言談舉止。從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了母妃的意思——父王和母妃,定然是想等我年歲漸長一些,便拿來和某一家得用的心腹重臣聯姻。”
聽到這裡,蕭銑真是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表妹為何今日突然交淺言深,和自己這個沒聊過幾次天的便宜表哥說起她自己原本經歷過的窘迫“相親”呢?
“表哥可是不解我為何要說這些麼?聽下去便知道了——那時我雖然心中不願想此事,但是終究覺得父王母妃還是對我疼愛有加。終究給我自擇的機會,沒有如‘和親’一般純由父母做主。當時,我藉機和其中兩位學識過人、氣度也不錯的少年才俊接觸了一番,做一些詩文上的交往,我還記得,其中一個是餘姚虞家的子弟,是內史虞世基的侄兒。可惜的是,沒過多久,那位虞家的公子便在圍獵時因故墜馬,成了廢人;另外一位,也因為莫名地原因,傷殘離開了王府。”
“什麼?難道竟是為人所害?”
“不錯,雖然沒有明證,但是小妹知道,那位虞公子肯定是被人暗害。正是從那日起,小妹對天家自古最無情這句話,有了更深的認識——父王僅有我一女,揚州左近擁護父王的文武大臣,要想聯姻以表忠心者不知凡幾。所以當我對那些家世門閥相對寒微一些、官至權位不值一提的子弟假以辭色時,這些人便終究會為我所害,成為重臣大將子弟的仇敵——這也是為什麼表哥你來到府上後數月,小妹一直不敢對你假以辭色的原因——我不想因為親近你而害了你。”
“不!不可能!姑父姑母只有你一個女兒,怎麼可能不顧惜你的感情,一味以聯姻為要務呢?何況姑父若是不顧你的感受,當初也沒必要多此一舉讓你自行與那些少年才俊交往了。而且這些人的遭遇,也不是因為表妹你啊,你切不可太過自責。”
“我又何嘗不知‘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道理——可是表哥你知道麼,自從你來之後那陣子,三叔秦王獲罪的訊息傳到揚州後,父王每日精神萎頓了許多,常常長吁短嘆,猶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