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顗大師病故之後,楊廣果然頒下了手諭:準了大師圓寂之前所請,由蕭銑、歐陽詢並一眾寺中弟子,扶舍利龕迴天台山。並且撥出一萬五千貫錢財,擴建天台山舊寺,於寺內增設一座五層舍利塔,供奉大師舍利龕,另增廣僧舍佛堂無算;並親筆題寫“國清寺”三字,以替換現用的“天台寺”之名。取其“寺若成,國即清”之寓意。
……
蕭銑與姑母、表哥、表妹等辭行便上路了。這一趟回臨海的路途,雖然不如上回來揚州時那般急著趕腳程,但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還處在灰色地帶,而且此番回去時隨行保護的左翊衛兵馬也比當初來的時候少了足足十倍,所以蕭銑還是不想在王府外頭招搖太久。和同車的歐陽詢合計了一番後,兩人都覺得一路上少歇息閒逛,速去速回的好。
這日一早離開王府,幾輛大車和約摸20名護衛士兵在中午前出了揚州城,便徑往瓜洲渡趕去,爭取午後能夠渡過長江,以便夜裡趕到京口投宿。
到得瓜洲渡頭時,約莫是巳時末刻,還不到飯點。不過也是他們運氣不好,居然渡頭上一條船也無,歐陽詢出面找渡頭引水的水夫打了個問詢,才知道早上有大批客人過江,居然租走了全部的船,至少也要半個時辰後才有船從江南迴到此處。
歐陽詢回到蕭銑身邊把情況說了,又商量道:“師弟,看來是趕得不巧了,既然如此,不如先在這渡頭尋點素齋用了。反正江上顛簸,也吃不下東西,與其過了江再耽誤時辰用飯,不如現在應付了,你看如何?”
蕭銑想了一下,反正也要在渡頭耽誤這些時間,也就無所謂了,答道:“既然如此,小弟卻是無妨,且待小弟問一下諸位大師的意思。”
“如此正好。”
蕭銑下車,找另外幾輛大車上的僧人問了,那些僧人也是無可無不可,聽憑蕭銑做主,蕭銑便找了渡頭上一座乾淨的茶攤,給了攤主一串約莫二百來文的五銖錢,讓他備上茶水湯餅、再漉兩鍋豆腐、幾碟素菜過來。
攤主是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沒錢請夥計,只帶了個看上去像是自家孩子的少年人幫忙。接了蕭銑的錢看了看,卻是苦著臉說道:“公子,小攤卻是供不了這麼多,只得茶水和實心胡餅售賣,這錢……”
“做不了的,卻不能去那頭酒樓買來?我這一行人裡有高僧同行,不便進那些售賣酒肉的腌臢之所,才加幾個錢讓你跑腿的——對了,有餘錢便沽幾個酒給那邊幾位軍爺送幾碗,剩下的就賞給你了。”
“好嘞,多謝公子。”這攤主也是實誠人,見蕭銑不介意他跑腿叫外賣賺差價,當下輕踹了一邊幫忙的少年一腳,喊道,“還不快去給這位公子買酒買湯餅!”
少年人一道煙地拿著錢跑了,攤主殷勤地端著茶壺倒了三十來碗涼茶,又漉了大鍋的豆腐腦。諸位僧人自尋位子坐了,宣了佛號,只顧自吃不提。須臾那少年也用挑子端了湯餅來——這年頭的湯餅,其實也就是後世的手擀麵。
蕭銑陪著一行僧人吃了一會兒,聽得渡頭那邊人馬嘈雜,卻是一彪巡哨人馬往復查驗渡江客人身份。旁邊幾處等著過江的客商也是雞飛狗跳,不敢抗拒。蕭銑看著人群服色也是左翊衛的兵馬,其中有些人似乎有些眼熟,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就聽到了其中數人越眾而出,向他這邊策馬走來。
“哎呦,前面一行,莫不是臨海智顗大師的高徒麼?智顗大師的弟子絕無作奸犯科之人,那是不必查的了。末將兄弟二人可是素好佛法,此前諸位大師得晉王款待,末將還不好相請。此番這便是要回返天台了麼?這一去還不知多久才能回來,可否賞光用一杯素酒啊?”
果然是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兩兄弟。
蕭銑這邊送行的衛兵人少,所以自然不可能再配備校尉級別的軍官帶隊了,為首的只是一個隊正而已,姓牛,蕭銑此前也根本不認識。那牛隊正看了一眼來人,便臉色肅然,對蕭銑說道:“來人可是宇文衛帥的公子,兩位先生、諸位大師,若是不急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推卻對方相請的好。”
蕭銑雖然覺得有些無厘頭,但是好歹也反映的過來,他知道宇文智及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當初自己跟著大師來揚州的時候,進城時半路上被宇文智及和宇文化及兄弟巡城攔下過。當時自己為了身份避嫌,託大躲在車上沒有下來見禮,還偷覷了宇文智及兄弟幾眼,沒想到就因為禮數上這麼一點小過節,居然能夠讓宇文智及記在腦子裡那麼久,這都三四個月過去了,對方居然還不肯放過,逮著自己離開揚州的機會,過來找茬。
蕭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