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蒸的溫火菜,幾個並不算豪富的武將,看得只能認出其中兩三成是什麼,拘束得都不敢動筷子,還是蕭銑幾番點名相勸,才放開了吃喝。
桌上的酒,依然是朗姆酒,不過是用汽鍋蒸過一道的,蕭銑至今做不出密封蒸餾器,只能是拿蒸汽鍋雞的汽鍋大套小、外頭再浸冷卻水。算下來也有快三十度的度數,比泰山特曲還是低一些,不過蒸過的好處是去掉了朗姆酒中蔗糖發酵不徹底帶來的甜味,只留下濃辣,用來招待武夫是最好不過了。
任你再是矜持,這樣的酒酒過三巡,什麼繁文縟節都跑開了,連一直覺得自己官小不好意思和眾人圍坐一桌同席的秦瓊,都開始話多了起來。
“唉,這江東還真是好地方,如今這年景,在山東河北,那都是巴巴地緊著過日子,此處還能如此民用豐富。遠的不說,便說這秦旅帥的故鄉齊郡,聽說張郡守已經在考慮明年禁止民間釀酒了,唯恐豪商與民奪糧。如此烈酒,怕是耗費不少吧。實不相瞞,周某叔侄算是半個江南人祖籍婺州,蕭駙馬是知道了的,便是來少將軍,其實也算是南人——來護兒將軍本籍揚州,也就是江都。咱回來了,還沒啥不習慣的,吃喝這吳地水食,反而親切,只有秦旅帥的家鄉景況不好呢。”
聽了周法明打著酒嗝的話,秦瓊喝了幾杯似乎也有些意興闌珊,想到這酒如此烈性,還不知道用掉多少糧食呢。若是如今寬裕一些的吳郡能夠多籌備一些漕糧北運……
蕭銑何等精明,哪裡會看不出秦瓊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在想啥,趕緊打住了周法明的話頭,裝作自然而然地解釋說:
“為國效力、為民解憂,那自然是為官者當為,張郡守這個禁酒禁得好啊!不過呢,君子講究做事原則,也要講究方法。吳郡烈酒行於天下也有好幾年了,咱今日也不瞞諸位——這吳郡的烈酒,包括此前那些帶甜味的,無非是用竹蔗榨糖後留下的蔗渣釀造的,只不過出酒率不高,尋常用米糧釀酒,二十來斤米扣下去,也能得一斗酒釀、濾取*斤濁酒漿。這竹蔗渣滓釀的酒,一斗渣下去,酒釀是絕不會有,出的酒漿也才兩斤,只好在竹蔗的渣滓本是廢物利用,窮盡吳郡種竹蔗的山林才能一年產那麼幾千石的好酒。而且適宜種植竹蔗的環境,無非與竹林相似,多可用溼地、坡地,都是不能用作糧田的地方,如此,又何來佔耗民生之說?蕭某這些年,一直控制著竹蔗酒的產量,嚴加保密,圖利尚在其次,首要便是免得有逐利無義的商人知道此中好處後,毀糧田而改種竹蔗。”
秦瓊、周法明聽得目瞪口呆。對於蕭銑經營封地得法,而且手下似乎有豪商為他奔走,這些事情大家都是猜得到的,已經流行天下好幾年的朗姆酒,最初是蕭銑在杭州擔任錢塘縣令時、其門下之人從扶桑國進口來的,這一點也不是秘密。但是萬萬沒想到,蕭銑鑽研出來之後的朗姆酒釀法,居然是如此簡易。
或許有人會詫異——商人如此逐利的群體,見到暴利怎麼會不拼命刺探呢?但是實際上,朗姆酒只在中原出現的前兩年稍微暴利了一些,此後價錢一直就穩定在上等白醴酒五六倍的價格上,並不驚人,商人們以己之心度之,朗姆酒的度數烈性本就高過白醴酒將近一倍,如此價錢應該不算暴利,才被蕭銑成功保密了下來。
如今一聽說蕭銑之所以壓價不圖在這個酒上贏得暴利,是因為為了保護天下貧民不因為商人刺探到秘法後,圖利釀酒而毀糧田。在座四人馬上對於蕭銑的敬意拔高到了一個很了不起的程度。
而且,這個可是重大商業秘密,蕭銑卻毫不諱言地告訴了四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按說交淺言深是大忌,可是這個當口人人都忌不起來。
“罷了,不說這些俗不可耐的事情了。來秦旅帥,蕭某敬你一杯,別看蕭某平素是文弱之人,其實還是很敬服武藝高強的勇士的,在咱這裡,不論身份。”
幾個人正在那裡喝酒聯絡感情,亭子外頭卻有兩個宮女端著條盤走來,上頭放著一排盞子,蕭銑正在興頭上,便板著臉說道:“不是說了某正在與幾位將軍暢飲,沒有吩咐秀要過來打擾,怎得如此沒眼色?菜色不是都上齊了麼?”
周法明、來整、秦瓊少不得勸解,說並不妨事。那兩個宮女端著盤子沒發全禮,只能斂衽半蹲,回覆說:“駙馬贖罪,是公主殿下聽了駙馬在招待貴客痛飲,唯恐諸位不習這烈酒酒性,一時喝得多了,親手調了一鍋茱萸酸菜的酸辣江刀魚湯,好給諸位將軍醒酒。”
這麼一解釋,蕭銑面子上也就過得去了,便從宮女的盤子中親手端了魚湯放在四人面前,一邊說:“拙荊平素也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