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開明二年五月。滎陽,汜水關。
號稱二十萬之眾的河北雄兵,在夏王竇建德的親自率領下,屯兵擺開。夏軍遠來至此,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的休整,此刻正在疲敝之中,士卒勞苦,體力耗竭,完全是靠著此前一股連勝帶來的勇氣在支撐,這種狀態雖然也屬於軍心可用,但是誰都知道,如果銳氣被打折了的話,很難想像背後掩藏著的巨大隱患。
竇建德來救王世充,可不是白救的。眾所周知,此前竇建德雖然號稱雄踞河北,卻也不是說黃河以北的所有土地都在竇建德手裡了。畢竟,東都洛陽本身就是北靠黃河的,若是王世充自己真的一寸黃河以北的土地都沒有佔據的話,那他定都洛陽也太危險了,豈不是相當於把自己的軟腹暴露給別人,還任由別人拿著一柄利刃在那兒比劃麼?只不過,竇建德和王世充之間因為此前衝突不明顯,加上竇建德又是流竄作戰起家的農民軍,所以世人很少去關注竇王之間那犬牙交錯的邊境具體是怎麼劃分的。
遠的不說,在通濟渠和黃河交匯的汴州對岸,就有兩座州郡,也就是衛滑二州,此前一直是王世充的鄭國的地盤,雖然在河北,卻不屬於竇建德。或許是因為這些地方事關大運河漕運河口的安全,在隋朝存續期間,一直是重兵防守的地段,本時空的歷史上,當年楊玄感在黎陽倉起兵後,一直往北打涿郡,而沒有南下東都,這一蝴蝶效應導致了隋朝朝廷在衛、滑這一運河門戶地區的駐軍比歷史同期更強,所以竇建德也一直沒有拿下來過,竇建德在這一地區控制範圍的最南端。就僅僅是黎陽。這也是為什麼前年薛世雄在河間郡被殲滅之後,其手下那些始終心向隋朝的官軍殘部可以輕易南下投靠王世充,就因為王世充在黃河北岸還是有那麼一點橋頭堡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衛州和滑州。是在最近這段時間,才落入竇建德手中的。當然了,這一易手並沒有經過激烈的武力交戰,而是兩州的鄭國守將提前得了王世充的交代:一旦夏王救援鄭國的大軍到來了,就立刻向夏王獻城投降。衛、滑二州就是在王世充的行臺尚書韓洪帶領下投降的,其餘還有一些地盤則是王世充從李密手上接收過來,一直沒有建立起穩固統治的,諸如元、梁、管三州,也一併在竇建德進兵途中投降。
可見。竇建德來救援王世充,可不是來做兼愛非攻、大公無私的國際主義者的,人家也是一邊吃著鍋裡的,撈足了出兵的酬勞,一邊在旁邊看著,專等李世民和王世充分出勝負來,然後他好等到至少其中一方筋疲力竭、另一方也半殘的時候再下毒手。
李世民當然不傻,完全知道竇建德的算盤,唐軍統帥層,見竇建德一派冒進急躁、貪功圈地的做派。決定一改此前的方略,才用圍城打援的戰術,痛擊竇建德。如果可以消滅王世充的外援。讓王世充知道守得再久也沒人來救他的話,東都洛陽完全有可能和平勸降。
……
“殿下,夏軍兩個月內,從涿郡、河間等處趕到滎陽,期間攻下了五座州郡,還就地徵發船隻渡過了黃河。正是遠來之後,疲憊至極的當口,竇建德完全是仗著我軍與王世充對峙,無暇他顧。才有恃無恐,敢於如此強行軍逼近。若是等夏軍休整歇息。恢復了戰力之後,再好整以暇坐觀我軍與鄭軍分出勝負。則夏軍以逸待勞,定然立於不敗之地。
為今之計,既然鄭、夏兩軍都是不得不殲滅的物件,不如先趁夏軍體力未復、疲憊不堪時主動擊破。如此一來,雖然會讓鄭軍得到坐山觀虎鬥、以逸待勞的機會,卻勝在王世充此前可以坐守堅城,閉門不戰,縱然要趁這個機,到時候也不得不開啟洛陽城主動與我軍野戰,縱然我軍消滅夏軍後本身也虛弱一些,但是隻要是野戰,就不至於讓王世充還有城池這個屏障可以憑藉了,相當於平白省掉了攻城的辛苦,未必不能取勝。
若是不改變既定方略,非要先與王世充決戰,則我軍需要消滅的敵人總數並沒有減少,還額外多了一道攻破洛陽堅城的損失,不可不差!”
同在滎陽附近的唐軍大營裡面,得了李世民授意的新降謀士徐世績慷慨激昂,對著李建成、李世民兄弟陳述了這番道理,也讓原本試圖避免與竇建德直接衝突的唐軍將領統一了思想——既然早打晚打都要消滅這麼多敵人,而先打竇建德的話說不定還能省掉攻城的麻煩,而是全程打關中精兵擅長的野戰,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乎,就在竇建德到滎陽紮營的第二天,唐軍就逼近了過來,一改此前以主力圍困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