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子嬸孃的家離我們家有兩裡多路,從山上走就更遠,但她硬是追著我們跑來了。我們急中生智,知道躲在自己家不保險,就跑向了猴子家,正巧猴子家裡有人,我們擔心走透訊息,只好躲在猴子家旁邊的老屋裡。老屋的棚頂上放了一些乾草,我們鑽進乾草堆中,大氣不出地躲了好一會之後,才聽到有人輕聲叫我們,一聽是馬X,我和老絲瓜才如釋重負地爬出來。
“顛子嬸孃走了沒有?”
“走了,不過她到你們家裡告了狀,還到學校告了狀。”
老絲瓜只怕顛子嬸孃本人,一聽她走了,馬上將嘴一撇:
“這算什麼大不了的卵事!還怕她罰我去種?”
一聽“種”字,我馬上就想起了媽媽那句話,真要種起楊梅樹來,不知是不是一天要澆三遍水,施兩次肥?我媽做人最死板,她要是聽信顛子嬸孃的話,真的要我去補種三株楊梅樹,那不等於要我的命?
馬X笑著道:“楊梅好吃樹難栽,不是說它種不活,而是說它難長大,不信我種一百蔸就能活一百一十蔸!”
一聽馬X的話,我也輕鬆下來,但只輕鬆了片刻,馬X就讓我們比原先更緊張十倍。馬X很權威地告訴我們:小桶前次躲在猴子家的鬼屋裡,不僅害得猴子家雞飛狗跳,小貴家鬼哭狼嚎,還把小桶自己的老孃“害”死了。長期臥床的小桶老孃死了後,小桶家的老牛婆跟著跌死了,隨後小桶家還丟失了一隻老雞婆……因此,那間老屋一定是個很晦氣的地方,進去的人都會倒大黴,我們剛才進了老屋,日後肯定會倒大黴,也許比小桶還要倒黴,不定把自己都害死了!
這天晚上,我一連做了幾個惡夢,老絲瓜就更慘,他當晚雖然擠到兩個姐姐的中間睡,但半夜裡還是象被鬼掐了似的驚醒過來。第二天早上,老絲瓜便發起了高燒,高燒中不住地顫抖、不住的尖叫……
周叔和周嬸平時把老絲瓜當獨子,所以一看老絲瓜的病況,頓時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抓頭撓腮不知道怎麼辦。好在福安伯和叮鐺哥清醒,福安伯讓秀梅和秀英趕緊去叫飛天龍,叮鐺哥就同我哥一起去知青點拿西藥,準備來個中西醫雙管齊下。我哥他們剛給老絲瓜打了退燒的針,飛天龍也把安神的中藥熬了出來,原本以為可以萬事大吉了,不想我也跟著“病”得要死。
飛天龍剛走,狗崽公公也趕來了,一看老絲瓜的臉色,狗崽公公就連連搖頭:
“怪卵生白毛!怪卵生白毛!這病也太奇怪了!感冒不象感冒,驚風不象驚風,出麻子不象出麻子,莫非是……”
仙家婆好象一下見到了知音,馬上衝到狗崽公公面前說:
“滿公,你老人家說得對,我看老絲瓜就是惡鬼纏身,吃什麼仙丹靈藥都沒有用,一定要作法把惡鬼趕走,才能徹底治好老絲瓜的病!”
狗崽公公圓瞪著眼睛道:“作法趕鬼?我……我不……不會做這個!”
仙家婆也圓瞪著眼睛道:“你是師公,師公怎麼會不懂作法趕鬼?”
臉紅紅的狗崽公公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早先野豬衝有一個老師公,狗崽公公的老子去世時,狗崽公公便去請老師公來看墳地、作道場。誰知,老師公當時也病得不能起床,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老師公只好把看墳地、作道場的方法告訴給他,讓狗崽公公回家照著他說的做。就這樣,為了給自己老子辦喪事,剛滿十歲的狗崽公公就當了一回師公。
一則是現學現賣,二則是心亂心麻,頭一次做作道場的狗崽公公,發生過許多的失誤和疏漏,讓旁人看了好些笑話。沒有兒子的老師公卻很器重他,等狗崽公公心情好一點後,馬上派女兒把狗崽公公叫到自己床前。老師公先將小女兒許配給狗崽公公,再將看墳地、作道場的方法重複了兩遍,兩天之後,狗崽公公又為老師公作起了道場……
狗崽公公現在所知道的,都是老師公幾十前教的,至於作法趕鬼,狗崽公公非但沒見過,甚至不知道老師公自己會不會做──儘管老師公就是他的岳父。
狗崽公公話剛落音,仙家婆就大聲道:“你不會沒關係,我會做就行啦!請你幫我打下手,我們趕快救人吧!”
近兩年野豬衝只作過一次道場,大桶老孃是得傳染病死的,因為怕傳染其他人,屍體只停了一天就下葬了,因此讓狗崽公公的法事做得很倉促。聽了仙家婆的話之後,一種不可言喻的心理,頓時從狗崽公公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鑽了出來。狗崽公公回過頭來時,一邊是面色發青的老絲瓜,一邊是六神無主的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