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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鳥你周珠子的老孃!我鳥你同珠子的老孃!你在外面走草(牛羊*),害我被女人家罵,害我被女人家追……”
聽到吵鬧聲,紅著眼的愛蓮老孃也跑來了,聽他們幾個說了好一陣之後,我才聽出些所以然。
愛蓮老子是牛牯的伯伯,愛蓮老孃是小貴的姑媽,愛蓮老子得肺結核死後,愛蓮老孃就成了寡婦。村裡沒有合適的男人,作為哥哥的老貴伯便想在山外給妹妹再找一個,可愛蓮老孃死活不答應,堅持要獨自跟兩個女兒過,時間一晃眼已經八年了。
關於愛蓮老孃不願改嫁的原因,村裡人有幾種說法,有人說愛蓮老孃是怕兩個女崽跟了別人受氣,也有人說她是擔心其它人不如去世的丈夫,更多的人則認為:這是因為她和愛蓮老子是在公婆樹下“好”第一次的,所以永遠也沒法離開愛蓮老子的鬼魂。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愛蓮老孃這些年就一直帶著兩個女崽過。原本是村裡“一枝花”的愛蓮老孃,年過三十還風韻猶存,如果不是她本人潔身自愛,村裡的好些男人早就象遇到死蛇的蒼蠅了。
野豬沖人多半用山上採的野菜來餵豬,這些野菜要麼有苦味澀味,要麼有所謂的毒性,因此總要放在鍋裡煮很久才能給豬吃。因為煮豬食很費時間,所以一般人都放在晚間來煮。
昨晚上鳳蓮和愛蓮睡下之後,愛蓮老孃還象往常一樣,一個人坐在伙房裡,一邊納鞋底,一邊煮豬食。坐到近半夜時,她先是聽到屋邊的路上有幾個男人說話,那聲音遠去後不久,就聽到屋門外一個男人擱在喉嚨裡說話的聲音。
野豬衝不足一百人,卻散居在100多平方公里的大山裡,若不是白天出集體工,大家平時的交往極少。因此,晚上要是有人來串門,那是件很稀罕的事,主人家馬上就會開門讓坐,然後再燒一大壺濃茶來招待。另一方面,去串門的人即使是有事要麻煩人家,叫門的聲音也總是象討賬鬼一樣,永遠是那麼心安理得、高聲大氣。
一聽那輕得不能再輕的敲門聲,一聽那含混不清似乎還帶著酒氣的叫門聲,為人謹慎的愛蓮老孃還沒聽清是誰,就叫外面的人有事明天大白天再來。常言道:飯脹死濃包,酒壯英雄膽。來人大概對愛蓮老孃愛慕已久,今天是藉著酒膽走來的,所以鐵了心地要往裡面撞,前門進不去,他就往屋後的籬笆上爬,試圖從愛蓮家薄略些的屋後鑽進來。愛蓮老孃不好意思叫醒鳳蓮和愛蓮,也沒必要叫醒她們兩人,她將一直在低嗚的狗放開後,那狗就急不可待地從狗洞衝了出去。野豬沖人養的都是趕山狗,趕山狗是野豬也怕的傢伙,那人一見狗就鬼叫一聲,然後跌跌撞撞地往馬屁家的方向跑走了……
一是害怕當隊長的老貴伯,一是害怕倔脾氣的樅樹蔸,象水老倌這種有色心沒色膽的“氣管炎”,應該不敢去*一臉正氣的愛蓮老孃。周珠子卻有所不同:一方面因為他當會計,時常會照顧一下愛蓮全家,所以自信愛蓮老孃會對他多兩份好感;另一方面周珠子不怕嬉嬉哈哈的周嬸,他經常到外面跟其它女人“打游擊”,卻從來沒出現過被老婆追打之類的麻煩。
昨天晚上,周珠子和小桶老子、馬屁老子一起到幾里外的建生家喝酒,喝完回家時,大家都有些醉,踉踉蹌蹌的周珠子一走一走就落後了。現在想來,周珠子一定是有意走在後面的,當他走到愛蓮家屋邊時,大概見鳳蓮和愛蓮的房間黑了燈,而伙房的窗戶還閃著暗紅的火光,便一下拐了進去……
野豬沖人口不多,住得又分散,再加上山裡人脾氣好,村裡的大人們極少發生吵架的事,一聽馬屁老子老孃的吵架聲,鄰近的幾家老少都紛紛趕了過來。生產隊長老貴伯這才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委曲,將兩眼紅腫的愛蓮老孃送回家後,便馬上去找周珠子,再把周珠子推到愛蓮家來。
周叔依然一臉輕鬆開朗,如果只看神態不聽話語,你一定會以為吵架的事與他毫不相干,也許正是太放鬆,他說著說著,就說出了一句“一個羅卜一個眼,空著也是白空著”。愛蓮的叔叔牛牯老子一來就滿臉怒容,先前一直默默坐在遠處,聽了周珠子的“羅卜論”後,突然從身邊摸起一根大木棒,朝幾丈開外的周珠子猛衝過去。老貴伯和周珠子同時大叫一聲後,幾個壯小夥子才一擁而上,把氣憤不已的樅樹蔸死死抱住。老貴伯上前收繳木棒時,樅樹蔸又衝老貴伯發起火來:
“若不是我哥哥死前要我好好照顧嫂嫂他們娘三個,我才懶得沒事找氣受,你這做哥哥都不管,我還管他個卵!以後不要說是敲門、爬籬笆,就是讓這些狗卵子從門外打洞,我也不管了!”
舉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