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最恐懼王賢全師而回的,還不是朱高熾父子,而是他這位內閣首輔……
朱高熾和朱瞻基父子卻很清楚,訊息一定不會有誤,王賢真的創造了神蹟,帶著他的大軍橫掃了草原,殺氣騰騰回來興師問罪了!
皇帝父子倆,這才猛然想起,王賢一直是個能夠創造奇蹟的男人,只是這些年他不顯山不露水,似乎已經讓人忘記了,他過往的那些輝煌戰績。
只是這次,跟以前都不一樣啊!以前那是耍陰謀玩詭計,只要他夠高招,自然會有機會翻盤。可這回是戰場上,十幾萬大軍真刀真槍的對壘啊!他怎麼能在糧草斷絕,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反過來把兩倍於他的敵人吃掉呢?
要不是韃靼人和朵顏人都被全殲,阿魯臺、格爾瑪等人不是被俘就是被殺,沒有一個逃的掉,皇帝父子肯定以為,這是他們串通起來,聯手演的一場拙劣的大戲!
可,這不是戲劇,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君臣三人用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接受了王賢大獲全勝、王者歸來的事實,至於需要多久才能消化因此帶來的衝擊,估計要很久很久,甚至一輩子都消化不了。
但當務之急,是要將一切恐懼和震驚都拋到腦後,集中精力想清楚,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局面。
洪熙皇帝頭暈腦脹、咳嗽連連,這次真的不是裝出來的,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昏迷過去,卻兀自強撐著,看著朱瞻基和楊士奇道:“怎麼辦,二位可有章程?”
“父皇也不必太過驚慌,”朱瞻基強作鎮定道:“我們之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在大王城、宣大、居庸關設下三道防線,共有十幾萬軍隊,足以抵擋王賢的進犯!”
“韃靼人和朵顏人,同樣是十幾萬軍隊,還不一樣被吃的乾乾淨淨。”朱高熾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眉頭緊鎖道:“何況他們還都是騎兵,你那十幾萬軍隊,恐怕十有**是步兵吧,怎麼擋住王賢大軍?”
“至少有長城。”朱瞻基硬著頭皮道。他也清楚大王城也好,宣大也好,都是一些城池而已,如果軍隊不敢出城迎敵,只能目送敵軍過境。何況大王城會落在誰的手裡還不一定。
“也只有長城了……”朱高熾嘆息一聲,幽幽道:“如果被叩開了居庸關,輕騎一天就可以兵臨北京城下,我們要考慮,是堅守北京,還是……”朱高熾看看二人,低聲說道:“還都南京。”
“皇上!”“父皇!”朱瞻基和楊士奇都大吃一驚,想不到皇帝心中竟蹦出遷都的念頭。楊士奇自知犯錯,之前一直不敢吭聲,這會兒也按耐不住,出聲說道:“皇上!那王賢孤軍在外,沒有地盤沒有後援,可謂無本之木,對我們構不成致命的威脅!況且,那些將士也未必願意跟他對抗朝廷,只要我們措施得當,必可分化他的部隊,大大削弱他的力量。”
“首輔說的有理!”朱瞻基馬上附和道:“現在討論遷都還為時尚早,平白讓天下人小瞧了咱們,以為皇上怕王賢到了要望風而逃的程度!”
他情急之下,話說的難聽了點兒,氣的朱高熾咳嗽連連,指著兩人道:“要不是你們把事情做得這麼絕,朕又何須如此?!”
“皇上息怒,太子殿下的話是有些欠妥,但道理沒錯!”這會兒,楊士奇終於鎮定下來道:“現在王賢的軍隊還沒回來,我們不能先自亂陣腳!應該著眼於,看看能不能把他擋在口外,如果不能,臣願意自縛出居庸關,將所有罪責攬下,給他出口惡氣!”
“哎,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朱高熾搖搖頭,苦澀道:“朕早就說過,此事一旦大白天下,朕是脫不了干係的。”說著咳嗽兩聲,定定神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精誠團結,一起面對吧!”
“是!”萬鈞重壓之下,太子也終於不再和父皇別苗頭,同仇敵愾起來。
“你們辦三件事,”朱高熾緩緩道:“首先,宣佈大捷的訊息。然後,釋放詔獄裡的犯人,第三,恢復王賢等人的一切名譽、官職。”
“父皇!”朱瞻基登時急了,面紅耳赤道:“我們從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不說,王賢他們也不會領情的!”
“蠢材,”朱高熾微微搖頭,低聲道:“朕沒指望他們領情,朕要爭的是民心、佔得是道理……”
“民心?道理?”朱瞻基愣了一下。
“皇上聖明!”楊士奇卻恍然大悟,滿臉欽佩的說道:“這是不可戰勝的王道!”
“什麼王道?”朱高熾卻面現濃濃的自嘲之色,緩緩搖頭道:“朕哪還有臉稱王道?只不過是不要臉的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