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相信我?”王賢豪氣頓發道。
“想要你命的人實在太多了。遠的不說,大王城就有兩個蠢貨,正等著要你命呢。”寶音眯著眼,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他們跟我商量著,要在接風宴上先把你灌醉,然後摔杯為號,伏兵四起,把你給抓起來!”
“然後嘞?”王賢聽的啼笑皆非,看來那些傢伙,確實是想要自己的命,已經快想瘋了,居然找到自己的老婆當同夥了。
“然後,他們說,要把你解送京城,又擔心路上有意外,還是我提議,直接把你砍了得了,省得夜長夢多。”寶音慵懶的直想打盹。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一直肩負著太多太多的東西,神經始終處於緊繃狀態,如今終於可以鬆弛下來了。
“嘿,你夠狠,謀殺親夫啊……”王賢哭笑不得道。
“殺了就殺了,反正有你沒你一個樣……”寶音柔聲說道。
王賢聽的直撓頭,看來這幾年下來,寶音積攢的怨氣,足以再建一座大王城了。自己居然以為她幾句話就能消了氣,實在是太天真了。
“講真,你打算怎麼辦?”寶音迷迷糊糊問道:“要是嫌麻煩,就直接剁了他們,要是想玩一玩兒,就陪他們過過家家。”寶音和兩位欽差虛與委蛇,當然不是為了謀殺親夫,而是給王賢製造起事的藉口,增加道義上的籌碼。
“我想想啊。”王賢眉頭微蹙起來。
“你慢慢想……”寶音說完最後一句,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王賢小心的攬著寶音,讓她可以舒服的安睡,一顆心卻沉了下去。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根本不是他要不要跟朝廷決裂的問題,而是朝廷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他除掉的問題了!
這一點,在草原上時,王賢還心存幻想。可笑的認為可能都是楊士奇和朱瞻基在搗鬼,洪熙皇帝應該還不至於如此決絕。但當自己帶著大軍凱旋而歸,北京方面卻依然沒有絲毫動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自己除掉,這顯然不是楊士奇和朱瞻基能夠做的了主的了!
沒有皇帝的拍板,誰也不敢做這種可能會動搖社稷、導致局面不可收拾的決定!
‘原來一直是我一廂情願,人家根本沒有和我共存的打算……’王賢嘆了口氣,看著遠處已經微微泛黃的草原。出征時,還是五月碧連天,如今卻已過中秋,北方早來的寒霜,染黃了那碧綠的草原,也徹底寒了將軍的心……
一路上王賢都不言不語,只小心的抱著寶音,聽著她勻稱的呼吸聲,那顆充盈著憤懣和怒火的心,才勉強沒有爆炸。
黃昏時分,大王城殘破的城垣出現在遠征將士的視線中,西沉的太陽重重壓在城樓之上,殘陽如血,染紅了天地萬物。
城門前,旌旗飄揚、刀槍如林,五萬朝廷大軍整齊列陣。鄭亨和錢桉二人,居然把所有的軍隊都拉出來了。名為以最高的禮節迎接鎮國公凱旋,實則是在向他示威,更是在為自己壯膽。
眼見著王賢的大軍,從遠處徐徐而來,兩位欽差臉色都很難看。真不知祖上造了什麼孽,居然讓他們來迎接那閻王爺的滔天怒火。
“侯爺,你們相熟,待會兒人來了,以你為主,我在邊上配合著。”錢桉看看鄭亨,小聲說道。
“熟個屁……”鄭亨再不復之前飛揚跋扈的老粗模樣,一張臉像吃了苦膽一樣,悶聲道:“他知道我是誰……”雖然貴為侯爺,但侯爺和侯爺的分量又大不相同,鄭亨這種侯爺,比不了當年的陽武侯,更比不了柳升、王通、張輗這些侯爺,在王賢面前哪有他說話的地方。
“你不是說當初他如何如何怕你,你如何如何教訓過他嗎?”錢桉一聽傻了眼。
“我那是吹牛……”鄭亨苦笑道:“英國公、成國公、定國公,在他面前都跟孫子似的,我敢教訓他?還想不想混了……”
“好嘛……”錢桉鄙視的看一眼鄭亨,知道這些勳貴都被王賢嚇破膽了,沒見面時還能吹兩句牛逼,這真要照面了就拉了稀。雖然他也嚇得直打擺子,但一想到聖人教誨、恩師囑託、社稷安危,錢侍郎心說,我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絕對不能在王賢面前把臉面再丟了。
兩位欽差忐忑的目光中,王賢的大軍越來越近,寶音也從睡夢中醒來,慵懶的舉起手臂伸個懶腰,睜眼看到前方的大王城頭。她忙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鬢髮,撐著王賢的手臂想要離開。
王賢卻箍著她纖細有力的腰肢,沒有放她下馬的意思。
“好了,別鬧。”寶音雙目迷濛的拍了拍王賢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