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朱瞻基登時皺眉道:“他已經權勢過天了,要是再讓他領大軍出征,立下擊敗蒙古人的功勳,朝廷是不是該給他封王爵、加九錫了?”
“殿下所慮甚是,”楊士奇神情依舊平淡,輕聲對朱瞻基道:“但皇上的龍體,隨時都會倒下……”
“這……”朱瞻基聞言先是一驚,眼裡的光芒轉瞬即逝,然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紫禁城,乾清宮御堂中。
朱高熾和王賢這對君臣正相對而坐。比起三年前,洪熙皇帝蒼老了許多,看上去面色黑沉、氣息虛弱,右手甚至忍不住的微微顫抖……這三年裡,洪熙皇帝勤民聽政,旰衣宵食,可謂是日理萬機。這對本就病弱不堪的龍體,自然是極大的損害,結果就是,三年裡皇帝中風了兩次,雖然每次都恢復過來,但還是難免留下了後遺症。
除了身體開始不聽使喚,更嚴重的是,皇帝的記憶和思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有時候記不起大臣的名字,有時候下達的旨意前後矛盾,好在有王賢和內閣一直幫著補鍋,倒也沒鬧出什麼亂子來。
但皇帝的健康狀況,自然是帝國的最高機密,目前為止,知道朱高熾真實狀況的,不過是王賢和內閣大學士,以及近侍太監,總共不到十人而已。
王賢則看不出太大變化,除了氣度更加沉穩,目光更加平靜之外,容顏相貌一如三年之前。不過這也正常,他畢竟和朱瞻基一樣,都在自己最好的年紀上。
“仲德,河套之事,你之前並未表態,現在可以說說了吧?”朱高熾咳嗽兩聲,問王賢道。
“回皇上,臣以為,河套必救。”王賢沉聲道:“河套一旦丟失,韃靼人的實力將大大增強。更嚴重的是,大同、宣化一線長城將變成為前線,距離京城不到百里,我大明京師將處於韃靼鐵騎的威脅之下,大明將永無寧日啊!”
“是。”朱高熾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嘆氣道:“當初父皇遷都北京,朕就十分反對,擔心的就是這種狀況。”
“先帝是想將北京作為北進的大本營,自然距離前線越近越好。”王賢點點頭,繼續沉聲道:“既然國都定在北京,我們就必須要以攻代守,決不能丟掉河套!”
“哎……”朱高熾又嘆口氣,然後神情木訥的陷入了沉默。王賢知道,皇帝這是又出現思維障礙了,只好靜等他回過神來。
好一會兒,朱高熾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卻沒有落在王賢身上,而是投入了幽深的虛空,彷彿自言自語道:“還都南京刻不容緩了。”
王賢聞言,不禁暗歎一聲,心說皇上已經讓還都的念頭給弄魔怔了。其實朱高熾一登基,就有還都南京的念頭,只是因為遷都一次的花費何止千萬,彼時的朝廷根本負擔不起。加之還有更多迫在眉睫的事情千頭萬緒,急需解決,才不得不壓住而已。
隨後幾年中,皇帝數次想要提起此事,都被內閣大學士以社稷初定,禁不起再度折騰給勸住了。然而隨著皇帝的龍體每況愈下,尤其是兩次中風之後,這個念頭已經變得越加強烈,已經要壓都壓不住了。
對還都南京之事,當年王賢和太子意見一致,都不希望遷都北京。但如今,他的態度卻發生了變化……
見皇帝又舊事重提,王賢只好輕咳一聲,提醒道:“皇上,此時遷都,豈不是平白助漲了蒙古人的氣焰?整個北方都會陷入危機的。”
“哎,朕也不過是隨口說說……”朱高熾這才回過神來,自嘲的笑笑道:“朕不過是隨口說說,你不必放在心上。”說著看向王賢,遲疑一下道:“說到哪了?”
“皇上方才問為臣,要不要救河套。”王賢輕聲道:“為臣回皇上,河套必救。”
“嗯……”朱高熾點點頭道:“朕也是這個意思,河套必救,而且這洪熙朝的頭一戰,許勝不許敗。”
“是。”王賢認同的頷首,這一仗一旦失利,皇帝好容易建立起來的權威將轟然倒塌,那些在改革中利益受損的王公貴族,必然會趁機反撲,把洪熙改革的局面砸個稀巴爛!
“所以朕不放心別人去,”朱高熾深深的望著王賢道:“只能讓你來統兵才行。”
“這……”王賢稍一沉吟,便接受了皇帝的任命道:“為臣遵旨。”
“好!”朱高熾沒想到王賢接受的這麼痛快,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勸他接受這個差事呢……畢竟以王賢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處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選擇。皇帝忍不住調笑一句道:“看來你把那位紅顏知己很是放在心上啊。”
“皇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