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立在門口左側,和同樣立在門口右側的趙贏,恰似一對門神,守護著大殿中的三條真龍。
見趙贏似笑非笑的打量自己,王賢呲牙一笑,小聲道:“幹嘛?想我了?”
“哼!”趙贏輕哼一聲,別過頭去,好一會兒才又回過頭,冷笑道:“聽說你和太子差點兒在鄆城丟了性命?”
“這麼關心我幹嘛?”王賢嘿嘿一笑道:“我可有老婆了。”
“哼!”趙贏又被氣的別過頭去,若非這裡是金鑾殿,他真想一掌劈死這小兔崽子……
金鑾殿內,有七十二根大柱支撐起大殿的全部重量,這些四丈高的大木,用的全都是珍貴無比的楠木!這些楠木出自雲、貴等地的深山老林之中,為了將這些大木運出雲貴,官員百姓死傷極其慘重,號稱‘進山一千,出山五百’。不誇張的說,這金殿裡每一根棟樑,都浸滿了死難百姓的鮮血……
雖然皇宮尚未正式啟用,但一切陳設已經就緒,九龍金漆寶座前,是六根包著瀝粉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兩側陳設寶象、甪端、仙鶴和香亭,象徵著國家的安定、江山的穩固。寶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著形若傘蓋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臥的巨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
大明永樂皇帝便端坐在這鮮血與黃金鑄就的大殿之中,面帶微笑的看著一步步走上殿來的太子。
“兒臣朱高熾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高熾畢恭畢敬的跪在龍椅前,向自己的父皇行參拜大禮。
“太子一路辛苦了,看座吧。”朱棣的心情明顯不錯,難得的對太子和顏悅色道:“瞻基,快扶你父親起來。”
“謝父皇。”朱高熾道謝後,在兒子的攙扶下起身。黃偐為太子搬來錦墩,太子端坐後,太孫立在他的身後。
“太子離開北京多少年了?”朱棣微笑問道。
“洪武三十五年,兒臣離開北平南下,就再未返回過。”太子輕聲答道。朱元璋其實在位只有三十一年,所以洪武年號,本應在三十一年為止。但朱棣篡位後,為了抹殺侄子存在的痕跡,竟不承認建文朝年號,所以原先的建文四年,竟改成了洪武三十五年。
“這麼說,有十五年了,”朱棣略一感慨,便得意洋洋道:“你看這北京城變化大嗎?”
“翻天覆地。”太子由衷道:“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的模樣了。”
“那是當然!”朱棣的聲調略略提高,激昂道:“這是朕營建了十餘年的新都啊!”說著兩手一舉,聲音豪邁道:“你看這紫禁城,雖然起自蒙元的都城,但恢弘壯麗,十倍於蒙元!”皇帝越說越激動,頓一頓道:“何止是蒙元,比太祖皇帝的皇宮如何?”
皇帝說著,目光投向太子,顯然是想讓他來回答。
朱高熾卻有些神遊物外,身後的朱瞻基戳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朕的皇宮,比太祖的皇宮怎樣?”朱棣只好耐著性子再問一遍。
“這……”朱高熾略一沉吟道:“兒臣以為,太祖的皇宮便是父皇的皇宮,如何分個高下?”
“哼!”朱棣顯露出不耐的神情,聲音轉冷道:“你別跟朕玩兒文字遊戲!”說著一字一頓道:“我問的是,北京的皇宮和南京的皇宮?!”
“北京的行宮,確實要比南京皇宮好太多。”朱高熾這才輕聲道。
“是皇宮……”朱棣神色稍緩,卻聽太子接著說道:
“但是兒臣以為,有南京的皇宮就夠了,在北京營建這樣一座皇城,似乎是勞民傷財,用處不大。”朱高熾面不改色,說出了必定要觸怒龍顏的一番話。
“父親!”朱瞻基竟嚇得退後一步,滿臉驚恐:“你是不是太累了,說胡話了?”
“你閉嘴!”朱棣沒有立即發作,冷冷瞥一眼朱瞻基,然後才轉向太子,目光裡滿是冷漠和自嘲。
太子坐不住了,撐著凳子跪下,但頭顱依舊高昂著。
“人都說,做父母的把心掏給子女,”朱棣盯著太子的臉,越看越感覺厭惡道:“做子女的,卻只會把爹孃的心狠狠捅上幾刀,再扔到地上,踏上幾腳!”說著他忍不住手指著太子的鼻子,滿臉失望道:“朕是何等的體諒你,抬舉你!就換來你這樣傷朕的心嗎?!”
“父皇厚愛,兒臣銘感五內!”太子深吸口氣,沉聲道:“但兒臣一路走來,所見所聞都是百姓垂死掙扎的慘狀!整個山東都已經千里無雞鳴了!父皇,營建這座都城,敲幹了百姓的骨髓!大傷了國家的元氣!大明朝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