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這時卻聽到裡頭太子的聲音。
“父親。”朱瞻基推開門,進去,便見太子手裡拿著本書,兩眼正看著自己。
朱瞻基束手立在炕前,太子持書坐在炕上,父子倆已經有一年時間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了,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父親,我們父子遇到大麻煩了……”最後還是朱瞻基輕聲說道。
“你是說,你二叔要出山了?”朱高熾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有秋日深潭般的平靜。
“是。”朱瞻基略略有些吃驚,太子自從見疑於皇上,便一直大門緊閉,謝絕外客,似乎是充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但顯然,太子殿下的訊息,不是一般的靈通,幾個時辰便知曉了那道才剛剛定下,還未發出的旨意。
但此刻不是吃驚的時候,因為當皇帝傾向於漢王時,朱瞻基和太子便又成了成敗與共的關係,太子越厲害,對朱瞻基來說就越有利。
“不知父親有何高見?”朱瞻基輕聲問道。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誰也攔不住的。”朱高熾神情蕭索道:“要是仲德在就好了。”
“仲德,”朱瞻基頓一頓,輕聲道:“昨天讓人給我捎了句話。”
“什麼話?”朱高熾的雙目登時就亮了,他使勁攥著書卷,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激動。
“一共就八個字,”朱瞻基輕聲道:“堅持一月,就有辦法。除此之外,再沒有隻言片語了。”
“這就夠了!仲德說得夠清楚了!”朱高熾說著,皺眉看向朱瞻基道:“你既然昨天就收到仲德的信,為何今日不阻攔皇上的任命?”
“我攔了,”朱瞻基無奈道:“可是根本攔不住。”
“你沒有盡力!”朱高熾把書往桌上重重一擱,再次按捺不住火氣道:“上次就是這樣,私心太重,淺嘗輒止,一遇到阻力就縮頭,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朱瞻基今天是來跟太子商量對策的,自然說什麼都得受著。他強迫自己點頭道:“父親教訓的是,可現在皇爺爺已經下旨,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旨意頒佈了嗎?”朱高熾抬起眼瞼,目光銳利道。
“尚未。”朱瞻基搖頭。
“那就還有希望!”朱高熾沉聲道。
“可是皇爺爺聖意已決,而且親口起草了任命我二叔的旨意,又怎麼可能收回?”朱瞻基大搖其頭道。
“是可以的,只要你能豁出去!”朱高熾淡淡道:“明日是上朝的日子,估計三位大學士應當會設法將旨意拖到朝會後再發出去吧。”
“是。”朱瞻基點點頭,他沒想到自己素來有些瞧不起的父親,居然能如同親見一般,猜到楊士奇等人的舉動。不由大為好奇的問道:“父親是如何得知的?”
“孤和他們共事十多年,還是可以猜到幾分的。”朱高熾說的平淡,但言語中透出的分量,卻壓得朱瞻基有些抬不起頭——他感覺太子似乎在說,小子,你現在倚仗的都是我的人!
“豁的出去?”朱瞻基輕聲問道:“請父親賜教。”
“把你最值錢的押上臺面,”太子殿下沉聲說道。
“我最值錢的……”朱瞻基想一想,面色煞白道:“就是這個太孫的身份了。”
“那就把這個身份押上,”太子看著朱瞻基,淡淡說道:“皇上不可能不給你賭一次的機會。”
“這……”朱瞻基都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心說我這不浪費時間嗎?他能有什麼好主意?語氣不禁有些不滿道:“父親,太孫的身份不是孩兒的私產,乃是我大明的國本,豈是可以隨隨便便用來賭博?”
“這種時候,不賭,怎麼能爭取時間?”朱高熾卻淡定道:“不賭,怎麼會贏?”
“父親,”朱瞻基深感為難道:“情況確實萬分危急,可王賢一個字都沒多說,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更不知他要做什麼!孩兒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如何敢孤注一擲?!”
“你能確定訊息是王賢傳給你的吧?”朱高熾瞥一眼朱瞻基。
“可以。”朱瞻基點點頭。
“那就夠了。”朱高熾看著有些陌生的兒子,一字一頓道:“就憑‘王賢’這兩個字,難道還不能幫你下定決心嗎?”
“這……”朱瞻基一時語塞,王賢確實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自己也曾無比信任過他。但這次的賭注實在是太重太重,而且王賢之前又敗得那麼徹底,讓太孫殿下怎麼敢不聞不問,便將全部身家都壓在他身上?
“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