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殺漢王,恐怕趙王也會被牽連出來。”楊榮點點頭道:“若查出趙王真是南海子刺駕的主使,自然也不能留他!”
“是啊,皇上只有三個兒子,要是親手殺兩個,可就剩太子一個了……”楊士奇低聲道:“無論從親情、從現實、從史書評價……從哪方面看,都是皇上無法承受的啊!”
“要不怎麼說,英雄所見略同呢。”楊榮笑著點頭道:“皇上正是因為諸多顧忌,才會有火不發、憋在心裡!”頓頓道:“怕的就是他一發火,沒有臣子敢說話,局面就徹底不可收拾了。”
“……”楊士奇穿戴整齊,身上終於不那麼難受了,心裡卻愈發淤堵起來,他拉開車簾,看著外頭的雨幕,透過雨幕,隱隱能看到越來越近的金陵城牆,他嘆了口氣,沉聲道:“皇上的心思固然重要,可這次朱高煦起兵謀反、佔領國都,圍攻鎮江、血流漂杵……”越說,楊士奇就越憤恨,終於重重一拳砸在車廂上,恨聲喝道:“真是喪心病狂、罪不容誅!”說著怒視著楊榮道:“難道就因為他是皇上的兒子,便可以逍遙法外嗎?!”
“士奇兄,你說的一點兒不錯,”楊榮卻不為所動道:“但這就是家天下,既然陟罰臧否皆由上出,那皇上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哼哼,”楊士奇命運多舛,不像楊榮這樣一帆風順,他幼年喪父、少年時繼父又因為得罪權貴,被髮配充軍。青年時,他自己也因為得罪權貴,而被迫逃亡十幾年,哪怕是當了大學士,也依然蹲過錦衣衛的詔獄。漢王造反時,又把他給抓起來了,雖然被太子全須全尾的放出來,可他是恨透了這些隨便定人生死、自身卻可以逍遙法外的權貴!“我就不信,朱高煦還能逃過這一回?!”說著他怪笑一聲道:“難道就憑他裝瘋賣傻?!”
漢王朱高煦發瘋一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大臣們裡卻十個有九個不信,剩下一個也是將信將疑。一看到大勢已去就發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之前怎麼沒聽說你犯過病啊?八成是想靠裝瘋賣傻,逃避罪責吧!
幹這種事兒,他們老朱家是有前科的,當初建文帝要拿還是燕王的朱棣進京削藩,朱高煦他老子用得就是這手,那演技可比他純熟多了!整天光著身子在王府裡跑,睡在雞窩裡,還****喝尿……當時可真是騙過了不少人,結果怎樣,欽差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對部下宣佈要奉天靖難了!
同樣的把戲,第一個耍的是天才,第二個耍的就是蠢材了,何況還是親爺倆?!所以這回京城內外,舉國上下,就沒幾個相信漢王是真瘋的!
“不錯,我也不信他是真瘋,”楊榮點點頭,嘆口氣道:“可只有這一個法子,能給他開脫!”
“為什麼要給他開脫?!”楊士奇情緒激動起來:“憑什麼要給他開脫!就憑他是皇上的兒子?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太大了!”楊榮迎著楊士奇的目光,沉聲道:“士奇兄,如果皇上處置了漢王,那那些勳貴武將就可以逃過一劫!如果皇上放過了漢王,那些勳貴武將統統都要遭殃,你說和我們關係大不大?!”
“這……”楊士奇一下愣住了,他一直沉浸在對朱高煦的怒火中,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皇上處置了漢王,必然徹查此案,到時候誰黑誰白,一目瞭然!”楊榮沉聲解釋道:“跟漢王一起造反的,除了他的嫡系,畢竟只是少數,哪怕在京的那些領兵將領,也大都可以用受了矇蔽搪塞過去,更別提各省、九邊的將領了!”
楊士奇面無表情的聽著,心裡卻承認對方說的是實情,因為漢王佔領京城也好、攻打鎮江也罷,用的只是自己的嫡系,絕大部分將領的軍隊,都在引而不發……仔細追查下去,不會有太多人遭受牽連。
“而皇上不處置漢王的話,整個謀反案自然也要不了了之,”楊榮淡淡一笑道:“可不查清楚的話,皇上永遠也不知道,到底哪些將領曾經投靠過漢王,要和他一起造反!”說著壓低聲音道:“以皇上的多疑成性,時間一長,定然覺著所有人都有嫌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你說到時會怎麼樣?”
“……”楊士奇聰明絕頂,焉能不知這樣的後果,他緩緩抬頭,看一眼楊榮道:“所有武將都被蓋上不可信的標籤,皇上對他們的態度,也必然從信任變為提防。”
“不止於此,皇上是受不得憋屈的,我們這次讓他有火發不出來,皇上自然是感激我們。”楊榮嘴角掛起冷酷的笑道:“可火在心裡越憋越旺,遲一些時候總要發洩出來的!而且是變本加厲!到時候只需要幾個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