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活累活,沒有傻子願意去幹。這讓趙贏能不生氣嗎?可他偏偏又發作不得,因為想要精忠報國、流芳百世,這些人就是他全部的倚靠了……永樂朝,宮裡的太監還不算太多,御馬監算人多的,也不過二百多名宦官。這還是宮裡人給他面子,讓他一下帶出來一大半,趙贏怎麼好意思再張口要人?
東廠二堂,那塊‘超前絕後’的匾額下,一身蟒衣,鬚髮皆白,看上去比幾個月前蒼老許多的老太監趙贏,踞坐在虎皮交椅上,黑著臉看著手下一干大小檔頭!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趙贏忍了又忍,這天終於忍不住發作了:“整整一個冬天,連京城的監控都沒進展!”頓一頓道:“今兒個皇上問我,東廠怎麼樣了?我能說什麼,當然說進展順利了!”
眾檔頭大氣不喘,小心聽著廠公的牢騷:“結果皇上一句話就把咱家揭穿了!”趙贏一臉懊喪道:“皇上問我,今兒個七十多名京官聚會,是在幹什麼呀?”
“好像是有這麼個事兒……”一名檔頭小聲道:“在京官員湊到一起,在搞什麼新春團拜。”
“咱家也是這麼回的,皇上卻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趙贏氣急敗壞道:“皇上說,那些官員湊到一起,是商量著聯名上書,要阻止皇上遷都!這麼大的事兒,人家也沒藏著掖著,東廠都打聽不到,還要你們幹什麼?!”
“廠公息怒。”眾檔頭趕忙安撫趙贏道:“咱們不是人手太少了嗎,專門辦一個案子還湊合,想監視全京城,這點兒人就杯水車薪了。”
“就是,更別說咱們還要堅持天下了。”檔頭們紛紛點頭道:“廠公,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名將難打無兵之仗,咱們手裡頭沒人,怎麼去辦差?!”
“沒人不會去招嗎?!”趙贏氣急敗壞道:“大街上到處都是人,三教九流下五門,有的是合適給咱們當耳目的!”
他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眾人登時大倒苦水開了。“京城的那些地頭蛇,都讓錦衣衛收服了,一聽說是咱們的買賣,多少錢都不敢接!”
“是啊,廠公,都因為錦衣衛在後頭搗鬼,咱們才這麼寸步難行的。”眾人恨聲道:“廠公,咱可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
“……”雖然明知道這幫傢伙是在找藉口,趙贏還是恨恨的點頭,咬牙切齒道:“好,本宮找皇上要人!要是等人到了位,你們還是這麼尸位素餐,可別怪咱家手下無情!”
“那是一定!”眾人點點頭
“但願如此!”趙贏哼一聲,拂袖起身而去……
老牛自知夕陽晚、無須揚鞭自奮蹄。立志要流芳百世的趙贏,行動力十分的強大,當天過午,他就進宮向皇上請示,希望能從軍中、衙門裡調撥精幹之士補充東廠的實力,並效仿錦衣衛在江湖中招賢納士……趙贏跟皇上彙報後一條的主要目的,其實是要錢。
朱棣對東廠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見他們幾個月來步履維艱,知道又想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是不可能的。還是得給他們足夠的支援,才能讓東廠迅速壯大起來。於是朱棣大筆一揮,讓內閣起草旨意,按照趙贏說的去辦。
趙贏見皇上答應了,開開心心的離開了。朱棣的條子一到內閣,卻把幾位閣臣膈應到了。
“要仿效錦衣衛擴充東廠,這得花多少錢?”胡儼看著朱棣的條子,嘆氣道:“夏尚書的頭髮,又要白一片了。”
“花錢是小事,關鍵是這錢花的地方!”金幼孜神色凝重道:“要是真讓東廠壯大起來,可比錦衣衛可怕多了!”
“別說比錦衣衛可怕了,就是跟錦衣衛一樣,朝野百姓也受不了。”楊榮嘆口氣道:“兩邊一爭功,不知要鑄成多少冤獄、禍害多少臣民啊!”
“太祖皇帝有訓,太監不得干政!”楊士奇沉聲道:“這個趙贏野心勃勃,我看他想打破大明的祖訓!”
“你是說……”胡儼臉一白,聲音都發顫道:“宦官干政?”
楊士奇緩緩點頭,楊榮和金幼孜也神情凝重的點點頭。文官從骨子裡恐懼特務政治,對宦官干政更是無比反感。而東廠正是特務政治和宦官干政的混合體,這些政治嗅覺極為敏銳的內閣大臣,焉能不對這個皇權催生的機構充滿警惕?!
“必須要重視起來,把東廠掐死在萌芽中!”楊榮的政治判斷,向來十分精到,他沉吟一下,便斷然道:“不然任其做大,我們很有可能成為歷史的罪人。”
“是啊,錦衣衛一頭餓狼就已經夠讓人受了,再來一頭的話,大明就真要變成特務的天下了……”金幼孜壓低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