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雅意,聽著朱棣的話,就明白他的心思……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為漢王開脫。當然更進一步說,養不教父之過,歸根結底還是為自己開脫!
“當然,說到底,還是他本人立身不正、心智不堅,才會被妖魔作祟。”朱棣又補充了一句,眾人一聽,心說好嘛,連調子都定好了……這漢王的罪名就是‘立身不正、心智不堅’了。
看到朱高煦在扯旗造反、佔領京城、殺人數萬後,竟只落了這麼個不痛不癢的罪名,這讓人情何以堪?讓國法還有什麼尊嚴可言?讓死難的將士如何瞑目?!
“你們怎麼看,都說說吧。”見眾人都悶不吭聲,朱棣不悅的哼一聲道:“殿裡太悶,把門開啟!”
殿門便再次無聲無息的敞開了,濃重的菜油炸肉味道,便撲鼻而來……眾人的臉一下就白了。心說這什麼意思,我們要不順著您說,就把我們也煮了?!
“都說話呀,”朱棣的眼神掃過,見眾人一個個還是縮頭縮腦,便點名道:“蹇愛卿,你說說看法吧。”
“是。”蹇義只好硬著頭皮道:“老臣十分贊同皇上的說法,原來漢王殿下不是瘋病,而是被妖魔附體了,這也解了老臣心中最後的疑團。”說著看一眼楊士奇道:“士奇老弟,你說對了,漢王果然不是癔症……”
順著蹇義的話頭,眾人的目光落在楊士奇身上,楊士奇只覺一陣陣悲涼,為了袒護兒子,為了自己的虛名,朱棣竟如此罔顧國法,信口雌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還玩兒什麼殺雞儆猴的把戲,分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時間,楊士奇有些心灰意懶,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皇上既然擺明了要讓漢王過關,他就是再反對也沒什麼用了……
朱棣幽幽的看著楊士奇,冷聲問道:“楊愛卿,你說呢?”
“臣……”楊士奇站在那裡,欲哭無淚,只從嗓子裡擠出三個字:“不知道。”
“唔,”朱棣對楊士奇這個態度,已經很滿意了。便轉向其他人,眾人見楊士奇都不敢說什麼了,哪還有自討苦吃的?一個個點頭稱是,都說漢王之所以會胡來,都是因為被妖魔附體的緣故,得趕緊找武當山孫真人、龍虎山張真人之流,來給漢王斬妖驅魔!
轉眼間,所有人都表態完畢,只剩下太子太孫父子倆,朱棣冷冷瞥朱高熾一眼道:“你怎麼看?”
“兒臣……”朱高熾機械的應一聲,腦海裡全是鎮江城的那半個月,多少將士戰死沙場,多少將士永遠的落下了殘疾。多少個家庭殘缺不全,多少父母妻兒夜夜嚎哭……眼下,父皇輕飄飄一句話,就要讓這些犧牲變成笑話,就要讓蒙難將士的生死仇敵逍遙法外了!
這些天,朱高熾輾轉難眠,心裡一直在做鬥爭,朱瞻基也一直在勸,還發動王賢等人勸他不要太執著,反正不管怎樣,朱高煦都要退出歷史舞臺了,惹惱了皇帝反而得不償失……這麼淺顯的道理,朱高熾不會不明白,可他就是過不了心裡這一關,他就是不想讓那些用性命保衛自己的將士們寒心……
“高熾,”見他沉吟不語,朱棣不耐煩的催促一句。
“兒臣以為,”朱高熾終於抬起頭,無畏的望向自己曾經無比畏懼的父皇,一字一句道:“不管怎樣,二弟都造成了十萬人死傷、更是佔領了京城,這些滔天大罪,都是不可饒恕的!”
“哼哼!”朱棣沒想到都已經這種情勢了,這個懦弱的窩囊太子,竟還敢頂撞自己!朱棣的耐心也早已耗盡,他尤其看不得朱高熾頂撞自己,冷哼兩聲便咆哮起來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你還有臉說別人?!老二大逆不道,你的腚底下就乾淨了?!什麼‘鄭伯克段’、什麼‘拉幫結派’,別以為朕不知道!”
當聽到‘鄭伯克段’四個字時,朱高熾和楊士奇同時如遭雷擊,他們沒想到朱棣的耳目竟靈敏到這種程度,連他們在密室裡商議的內容,都聽得清清楚楚!
朱高熾跪倒在地,俯首不起,楊士奇也跪倒在地,俯首不起……
“皇爺爺,您誤會了,”朱瞻基忙給太子補救道:“我父親的意思是,總得嚴懲罪魁禍首!我二叔既然只是個牽線傀儡,自然算不得罪魁了。”
“那誰是罪魁呢?!”朱棣氣哼哼的追問道。
“當然是,”朱瞻基看一眼外頭,已經被炸焦了的那位道:“紀綱了!”
“哼!”朱棣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冷聲道:“還不如你兒子明事理,我看,朕百年之後,皇位直接傳給太孫好了!”
這話又像一道晴天霹靂,震得乾清宮中所有人,兩耳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