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為今之計是速速選派大將精兵,前往山東穩定局面,萬不能讓白蓮教的流毒,波及鄰省啊!”
這話說到朱棣心坎上了,皇帝想讓山東亂而後治,卻絕不希望看到天下大亂,而且山東距離京城也就是八百多里,一旦讓白蓮教竄出山東,必然會進逼北京,到時候就算平定成功,皇帝臉面上也太難看了。
“那你說這回派誰去?”朱棣陰著臉道:“郭義算是朕的驍將了,他都不行,朕派誰去能行?”
“這……”眾王公一時間都不敢言,舉薦將領是要做擔保的,將領馬到成功,舉薦者自然是功勞一樁;可要是沉沙折戟,舉薦者是要受連累的!
見沒人敢應聲,趙王笑笑道:“父皇,何須捨近求遠?山東省內就有一員大將,兒臣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必能一舉蕩平白蓮,捉拿佛母,還父皇一個太平的山東!”
“哦,你說的是哪一個?”朱棣眉頭一挑,顯然是明知故問。
“我二哥,漢王殿下!”趙王微微一挺胸,正色道:“論能力、論資歷、論對父皇的忠心,我二哥都是獨一無二的,故而兒臣以為可以舉賢不避親!”
“好一個舉賢不避親,”朱棣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又不置可否的看向眾人道:“諸公意下如何?”
“這個……”定國公徐增壽附和道:“臣以為,趙王殿下所言甚是!”
“陛下!萬萬不可啊!”金幼孜忍不住大聲道:“十幾年來,朝廷一直堅定不移的削弱藩王,這是陛下欽定的國策!怎麼能因為一時的挫折就改弦更張呢?!何況漢王殿下還是有前科的,再將權柄送到他手中,實在太危險了!”
按說,大學士們說話都是含而不露,從不會像這樣把話說白。金幼孜這是冒著徹底得罪漢王趙王乃至天下藩王的危險,也要讓朱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杜絕禍起蕭牆的可能!
金幼孜如此拼命,楊榮楊士奇自然也全力跟進,前者正色道:“陛下!白蓮聲勢雖大,卻只是纖芥之疾,強藩才是真正的隱患!驅虎吞狼,非聖人之謀!”
“是啊陛下!萬萬不可開此成例啊!否則難保有八王亂國之禍啊!”楊士奇也義正言辭道。
看到三位大學士赤膊上陣,蹇義、夏元吉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紛紛出列聲援。
一時間,反對聲淹沒了趙王和徐增壽的聲音……
朱棣看著階下的大臣,目光閃爍了好一陣,才幽幽一嘆道:“那你們說說,還有誰可用?”
“陛下,最佳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楊士奇沉聲說道:“臣請太孫殿下親征!殿下英明神武,戰功卓著,必可馬到成功!”
朱瞻基一直紅著眼眶,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只把一張臉繃得緊緊的。聽到楊士奇的話,他突然出列,單膝跪在朱棣面前,抱拳沉聲道:“皇爺爺!孫兒請命出戰,為我那可憐的兄弟,報仇!”說著,太孫殿下的眼圈又紅了。
“不行!”趙王馬上反對道:“誰不知道,太孫殿下之前都是靠那王賢!身為主帥,知人善用自然是好事!可現在王賢都折在山東,太孫去了又有什麼用?!”趙王可以接受漢王暫時不能出山的結果,但不能接受太孫去山東,讓朱瞻基去了山東,漢王的麻煩就大了!
趙王向朱瞻基一拱手,滿臉誠懇道:“殿下,臣不是有意針對您!實在是儲君以養德為本,殿下要愛惜羽毛啊!”
“皇爺爺!”朱瞻基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您就讓我去吧,不報此仇,孫兒誓不為人!”
朱棣看著朱瞻基,緩緩搖頭道:“朕離不開你,你不能去……”
“皇爺爺……”朱瞻基知道朱棣一旦拿定主意,斷無更改之理,不禁一陣悲從中來,竟當堂放聲大哭起來!
黃偐和楊太監趕忙上前,扶起情緒失控的太孫殿下,將他扶到偏殿休息。
眾王公不禁暗暗心驚,雖然他們知道太孫殿下和王賢算是發小,感情非比尋常,卻實在沒料到,太孫殿下對他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聽說太子殿下從昨日起就粒米未進,恐怕也是因為得知了王賢的訊息……眾王公不禁有些惡意的慶幸,姓王的死了也好,不然將來大夥還怎麼混?
待朱瞻基被扶下去,朱棣看看安遠侯柳升道:“老柳,勞你走一趟吧……”
眾王公聞言又是一陣心驚,柳升是什麼人?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卻是朱棣最信任的鐵桿心腹,多少年來從來不離皇帝左右,此刻竟然被派去山東平叛,可見山東的局面,已經遠遠超出皇帝的容忍限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