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除不了根。”卻聽老爹邊摳腳邊嘆氣道:“李狗子辦事兒湯水不漏,從來不落把柄,要不我早把他整死了。”這都是在鹽場養成的毛病,也不知買麻餈之前扣沒扣腳……
“說起來,爹先看看這個吧。”王賢從懷裡,掏出個紙袋,遞給老爹道,“就看第頁就行。”
老爹拍拍手接過來,掏出裡面的摞紙打眼看,就再也拔不出來,良久才從震驚回過神來,抬起頭道:“這是哪來的?”
“我自己弄的。他把陳年老賬拿出來讓我算,我從裡面查出來的。”王賢道。
“你還有這本事?”老爹不通道。
“也不看我是誰的兒子。”王賢討好笑道。
“那倒是……”老爹點點頭,還是不信:“這是誰給你的吧?”
“唉,甭管哪來的了。”王賢不禁暗歎,怎麼說實話就是沒人信呢,“總之這上面的結論,都是以永樂五年的賬冊為依據,絕對錯不了。”
“要是這東西流出去……”老爹面色凝重道:“從縣太爺到書辦,沒個逃得了,都得掉腦袋!”
“所以讓老爹拿意。”王賢嘆口氣道:“不審不知道,審嚇跳,這富陽縣裡上下勾結,營私舞弊,實在是無法無天!”
“唉,其實哪個衙門不是這樣?”老爹從震驚回過神來,也嘆口氣道:“明朝的官俸低、吏祿更低,就靠那點工食銀,哪能養家餬口?何況老爺還得養師爺、養門房、講排場,這些錢從哪來?朝廷不給發,家就要想辦法,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衙門裡的人自然要吃手裡的權了……當年太祖皇帝多狠吶,貪汙二十兩銀子,就要剝皮充草。知道縣衙的土地祠,為啥又叫皮場廟麼?那是因為幾任知縣的皮囊,還在裡頭掛著呢,可這還擋不住上下其手,所以這裡頭,也不光是我們的錯……”
王賢聽得不寒而慄,小聲道:“爹,你不用急著辯白,我沒說要把這些捅出去,我讓你看看,有沒有能拿來整治李晟的。”
“你不早說!”老爹這才鬆了口氣,端起茶壺飲而盡,罵道:“小兔崽子嚇死我了!”
於是再次仔細看了遍,琢磨道:“衙門的錢糧進出,九成九要經過戶房,是以戶房司吏其實是在給家擦屁股,你要是隨便拿筆假賬告他,他定能夠推二五六,說我就是丫鬟帶鑰匙,當家不做。衙門裡的縣太爺、二尹三衙四老典都拿過錢,自然要幫他遮掩……”
“但其實,官老爺們拿的是小頭,頭都讓他揣懷裡了。”王賢冷聲道。
“這是肯定的,李晟這廝看著小心,其實賊膽包天!”老爹恨恨道:“這是讓老爺們擔惡名,他來撈好處做好人,老爺們知道了,肯定恨死他!”頓下又搖頭道:“老爺們還是得保他,這麼些年來,誰從公撈了多少好處,從庫裡拿了多少東西,他全都清二楚,老爺們要是不保他,難保他會說出什麼來!”
“這真是……”王賢嘆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總之,這個管家不是這麼好整的。”老爹也嘆道:“也幸虧就是你爹,幹了輩子刑房,才能專治各種疑難雜症!”
“噗……”王賢口茶水險些沒噴到老爹臉上,苦笑道:“爹,你能不能不自誇?”
“嘿嘿。”老爹笑笑道:“想不想聽?”
“想!”王賢立刻諂媚的湊過去,給老爹端茶道:“洗耳恭聽您老的高招。”
“唔。其實也是他自找的。”老爹接過茶,搖頭晃腦,就差拿把扇子裝孔明瞭:“這二年,因為那個案子,縣裡上下懶散慣了,上下哪個把公務放在心上?光想著怎麼撈錢去了。我聽說,魏知縣上任後,因為想要做番政績出來,頗有重新整理之意,無奈那幫人懶慣了的,不願配合,更不願吐出到口的肥肉,於是處處跟他作對,給他使絆子。李晟因為是管家,很多惡人最後都是他當了。是以縣老爺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了。”
“是啊,所以司馬求才讓我到戶房蒐集證據。”王賢點頭道。
“哦,是麼?”老爹瞪眼道:“你咋不早說?”
“現在說晚麼。”王賢奇怪道。
“早說我還用費腦筋?”老爹怒道:“你個頭天進衙門的新丁,人家能指望你搜集到什麼要命的證據?無非就是想尋他個小錯,好藉故撤了他!人家不是讓你整出這種殺器來的,人家只要你找出他點小毛病!”頓下,強調道:“沒聽你說之前,我就判斷出來了,你話只是印證了我的判斷,你爹十幾年的老刑房……”
“多小的錯?”打斷老爹的自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