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低聲應下。
好容易把災民們安頓下,又讓人妥善照顧他們的飲食,魏知縣剛要喝口水,鬆口氣,胡不留又一臉無奈的進來了。
“又怎麼了?”魏知縣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有氣無力道。
“堂尊,”胡不留吞吞吐吐道:“又有百姓……跪在衙門口了。”
“讓他們一併進來就是,”魏知縣閉著眼道:“住不開就擠一擠,兩家一個房間。”
“這次不是災民,”胡不留咽口吐沫道:“是咱們富陽的百姓……”
魏知縣猛地睜開眼,盯著胡不留,一字一頓道:“為什麼?”
“堂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胡不留卻不願意刺激魏知縣道。
魏知縣一言不發站起身,消瘦的身子晃了晃,胡不留趕緊去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再次戴上官帽,魏知縣步履沉重的踏出簽押房,向前衙走去。
這條路他每天都要走,從沒像現在這樣沉重過。哪怕是方才,聽說災民們被趕出來,他也沒有這麼沉重。
但走得再沉重,也有走到的一刻。當他走到衙門口,便見百餘本縣百姓跪在柵門外……一見到他出來,那些人便放聲大哭起來。
“諸位諸位,”魏知縣壓住滿腔的憤懣,抬起手臂道:“有話好好說,先不要哭了。”
可他的話沒有效果,哭聲反而更響了……
“你們到底在哭什麼?”魏知縣從沒感到這樣無助過。
“他們在哭陳知縣。”胡不留小聲道:“早先一直在喊,‘陳縣令你去了哪?怎麼就撇下我們’之類……”頓一下,啐道:“不識好歹的混賬!”
魏知縣卻像僵住了一樣,一張臉煞白煞白。他的心都碎了……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感到羞恥的?這是**裸的打臉啊!
自己苦苦堅持都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那些災民,不,跟他們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自己是為了富陽,為了富陽的百姓啊!
可他們卻如此回報自己!
魏知縣胸中氣血激盪,終於眼前一黑,暈倒在衙門口。
“大人,大人……”差役們慌亂成一片,趕緊七手八腳把他扛回簽押房。
剛要去找吳大夫來看,魏知縣卻醒了,緩緩道:“讓外面那些百姓,派幾個代表進來說話。”
“堂尊,您的身體……”胡不留小聲道。
“快去!”魏知縣陡然提高聲調,重重拍著床沿。
“是。”胡不留再不敢廢話,趕緊跑出去,盞茶功夫,領了七八個老人進來。
見把大老爺氣成這樣,老人們心中惴惴,跪下磕頭,口稱有罪。
“都起來,請坐吧。”魏知縣歪在床上,有氣無力道:“諸位何罪之有?”
“把老父母氣病了……”老人們惴惴道。
“我沒生氣,只是太累了而已,”魏知縣卻不承認,淡淡道:“請你們來,也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是開誠佈公談一談,本縣到底哪裡做得不周,讓你們如此想念前任知縣?”
“這……”
見老人們囁喏,魏知縣道:“我們就是聊聊天,說說話。把我罵成什麼樣都沒關係,我絕不會怪罪你們。”
“那就斗膽說了……”老人們才小心翼翼開口道:“其實他們都說,老父母心裡沒有他的子民,只想著升官發財……”
“……”魏知縣的眼中,閃過熊熊怒火。好容易才強自壓下道:“為什麼這樣說?”
“他們說,別的縣都是先管本縣的百姓,至於外縣災民只要餓不死就行,只有咱們富陽縣,是先管那些外縣人。我們這些本縣的百姓,反而成了後孃養的!”老人們越說越生氣,最初的畏懼蕩然無存:“他們說,大老爺這是為了討好上司,目的自然是升官了!”
“……”魏知縣臉sè鐵青道:“那‘發財’又是從何而來呢?”
“當然那一萬畝梯田了,”老人們答道:“他們說,縣裡之所以遲遲不肯賣地,是因為不想賣賤了!大老爺為了多賺錢,寧肯讓我們老百姓斷炊!”
“就是,當初不讓民間交易田產,不就是為了避免大戶手裡的糧食,落到我們手裡麼?”
“呵呵……”魏知縣心頭升起濃濃的悲哀,對這些愚昧的老人,他都生不起氣來。低聲問道:“他們,到底是誰?”
“他們,”老人們咂咂嘴,小聲道:“就是那些有見識的人了。”
“你們被他們當槍使了。”魏知縣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