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靠的是常例。
哪怕是後來著名的清官海瑞,在當知縣時,也會從官府的各項收入中抽取提成,一年有白銀兩千兩以上的收入。因為衙門裡所有非編制人員,都是他來發工資,還有各種迎來送往……沒有這筆超過官俸百倍的收入,他根本無法運轉整個縣衙。
按照慣例,這些收入是合理合法。扣除一筆筆開銷後,到年底一算賬,如果有結餘,是不會轉到下一年的,而是進了知縣的宦囊,成為他的私人收入。
所以知縣一年的收成多少,一看他颳得狠不狠,二看手下人能不能jing打細算。魏知縣求愛民之名,對百姓颳得力度很輕。年底能剩下這麼多,自然要感謝王賢了。
“還有給知府衙門、布政司、按察司、分巡道、分守道的冰敬,也已經預備好了。”王賢有些鬱郁道:“讓大老爺只管放心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馬求拍拍王賢的肩膀道:“仲德,你真是天生的司戶啊,年紀輕輕就能湯水不漏!”
“先生謬讚了……”王賢唯有報以苦笑,說句心裡話,戶房的差事肥美歸肥美,他卻一點都不想幹了。因為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常例,都要從他手裡過。沒事兒時人家叫他財神爺,出了事他就是替罪羊,比如李晟……
為了不授人以柄,他不得不挖空心思做假賬,就像當初李晟那樣……儘管以他做假賬的水平,大明朝基本上沒有能識破的,但假的就是假的,別人真要整你的時候,‘莫須有’三個字便足夠了。
何況心累……
但是這才剛進戶房幾個月,就是想挪挪窩也為時尚早,只能繼續小心翼翼幹上幾年,再作打算。好在,這差事確實是肥啊……
王賢這才正經幹了不到倆月,年底算一下,又有百多兩銀子到手。要知道,王貴在紙坊做工時,還算是工頭,一年起早貪黑下來,也不過掙個二三十兩銀子,真是沒法說理去。
回到衙門,王賢去簽押房向魏知縣交差。儘管不知道自己多了八十畝良田,魏知縣還是高興壞了,自從有了永豐倉這塊心病,他是寢食不安、憂思重重,一聽到門響就緊張,以為自己東窗事發,分巡道的人來查案了。
魏知縣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非瘋了不可。但是現在,託王賢的福,他去了這塊大心病,那叫一個如釋重負、神清氣爽啊!
“仲德,這次為師能安安心心過個年,全是你的功勞!”魏知縣捻著三縷長鬚笑道,“實在想不到,這才十天不到,就能把為師的心病去了!”
“學生也沒幹什麼。”王賢謙遜道:“還是老師把周糧商他們都鎮住了,不然他們不可能這麼聽話。”
“哈哈……”不居功的下屬是上級的最愛,魏知縣端詳著自己的學生,那真是越看越喜歡,“你用的法子實在太巧妙了。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那些糧商為何會著了魔似的蜂擁而至,又中了邪似的降價呢?”
“其實學生也是學習古人。”王賢怎麼跟他解釋‘囚徒困境’,只好換個說法道:“當年范文正公在咱們杭州時,就用這個法子平抑糧價。”
“哦?”魏知縣博聞強記,王賢一提,馬上想起來確有此事。北宋皇祐初,杭州大旱,糧食奇缺,更有不良商人乘機囤積哄抬,以至糧價暴漲一倍,仍勢頭不減。但時任杭州知州的范仲淹,沒有采取常規手段放糧平糶,而是派人沿運河張貼告示,廣為宣傳官府以市價兩倍的價格,開始收購糧食。
各地糧商見有利可圖,紛紛‘ri夕爭進’,運糧到杭州銷售。很快,杭州市面上糧食又充足起來。所謂物稀才貴,糧食多了,價格自然回跌。大飢之年,杭州竟看不出一點飢荒跡象……
“原來如此!”魏知縣恍然大悟,卻又不勝感慨。自己熟知典故,但事到臨頭,卻一點辦法沒有,王賢沒讀過幾天書,卻總能活學活用,看來自己真是讀書讀愚了……
“你能想到範公的法子,也很是難得了。”魏知縣讚道。
“可惜範公輕描淡寫,不帶一絲煙火氣。”王賢苦笑道:“學生用出來,卻是一副無賴嘴臉。”
“哈哈哈。”魏知縣卻笑道:“範公那是聖人,你能跟他比?再說史家為尊者諱,是要用chun秋筆法的,誰知他當時,有沒有像你一樣,一擺出無賴嘴臉?”
“嘿嘿。”王賢見魏知縣難得的心情大好,趁機道:“學生有件事,想請老師定奪。”
“講。”魏知縣頷首道。
“戶房現在只有學生一個經制吏,每ri很是吃力。今年眼看要封筆,倒也罷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