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著急道:“不然我怎麼報仇啊!”
“那你就好好背。”王賢心裡暗歎,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在給將來的自己,出一個大難題。不過他的性格一向如此,今日只發今日愁,明日愁來明日愁。管他呢,先把眼前這關過去再說。
“嗯,我曉得了。”也先點點頭,兩眼瞪得溜圓,好像這樣可以把耳孔放大,把王賢的話聽得更真切一樣。
王賢便將到時候該怎麼怎麼說,一條條告訴也先,他驚異的發現,這小子雖然粗豪,腦瓜子卻好使的很,自己交代的話,他一遍就能記清楚。回過頭再問時,還能對答如流。看來這種會成大人物的人物,果然有不凡之處……可惜,落在了王賢手裡,一生的命運註定就此改寫。
當天夜裡,也先就睡在王賢屋裡——當然可不是一張床。也先從自己房間裡把鋪蓋卷抱過來,在地上鋪了張席子,在王賢房裡打起了地鋪。
說來說去,也先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身在異鄉、家人慘死,孤苦伶仃,還被視為異類,能遇到一個讓他能生出些親近感的人,就不知不覺的十分依戀了。
夜裡王賢醒來,還聽到他在小聲嘟囔,仔細一聽,竟然是在背誦自己教他的那些話,不禁有些過意不去,小聲道:“快睡吧,也不一定那麼快就來,明天白天再背也來得及……”
也先點點頭,用被子矇住頭,在被窩裡頭繼續背……
‘得,又是一頭犟牛。’王賢見自己說了也沒用,索性不管他,轉個身繼續睡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用‘又’呢?因為他就是另一頭犟牛……
第二天一早,王賢醒來時,見也先還在呼呼大睡。不知這小子昨晚折騰到幾點才睡的,王賢也不叫醒他,想躡手躡腳起床出去洗漱。
誰知他一下地,就驚醒了也先,瞪大眼茫然看著他。
“我去盥洗。”王賢輕聲道:“你繼續睡吧。”
“我伺候你。”也先蹦起來道:“怎麼說你也是我師父!”說完不容分說,跑出去給王賢打了洗臉水,又伺候著王賢洗了臉。
“活挺熟啊。”王賢接過毛巾擦擦臉道。
“剛來的時候一直伺候那些禿驢。”也先恨恨罵一聲,說完吐吐舌頭道:“呸呸,把咱倆也罵上了。”
“在廟裡還習慣麼?”王賢說完,就覺著自己真是廢話,習慣就怪了。
也先攥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吃罷早飯,也先便按照王賢吩咐的,跑到廟門口守著。他本來就是野在廟裡的,只要不出去亂跑,心慈也不管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也先說了幾句話,便狀若不經意的問道:“昨晚你師傅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麼聽話?”
“我師傅是啞巴。”也先看著粗豪,其實精明過人,本來想說保密,但想到這樣豈不是預設了師傅有說過話?一下意識到心慈是在套自己話,便狠狠瞪他一眼,悶聲道:“不說話。”
“別扯了,不是你師傅吩咐,你能來這陪我看門?”心慈笑道:“快跟我說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師傅是跟我說了……”也先慢悠悠道,心慈聞言一喜,就等著他下一句把王賢賣掉,誰知也先話鋒一轉,冷笑道:“不過是託夢跟我說的,夢裡說話總不犯禁吧!”
“淨瞎扯……”心慈瞪他一眼,剛要再套他幾句,卻見幾個人走近廟門。心慈登時來了精神,把也先拋到一邊,迎上去笑道:“幾位施主是上香還是求籤?”
“……”幾個勁裝漢子聞言,不由自主望向站在中間的中年人,那中年人面色愁苦,有些魂不守舍,好一會才道:“求籤,當然也上香。”
“好嘞,幾位裡面請。”心慈躬身相讓,怎麼看都像是店小二多過廟裡的和尚一些。中年人也看的一愣,搖搖頭,邁步進去。
心慈本來想讓也先幫自己照看一下門口,以防萬一有香客上門,雖然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四下一打量,那小子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暗罵一聲‘野小子就是靠不住’,心慈便趕緊跟著幾個香客,或者說那個中年香客去了。另外幾個孔武有力的傢伙,顯然是他的護衛。而且心慈還能看出,他們都是行伍出身的精銳軍士,至於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心慈當然說,自己乾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活兒。
但其實,是因為他對軍隊實在太熟悉了……
中年人方才下馬時,還感覺兩腿發軟,但在參天古木夾出的寺廟磚道上走了一段,覺著腿肚子似乎漲了勁兒,不禁暗暗嘀咕,難道這慶壽寺真是我逢凶化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