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轉述,王賢都要氣暈過去,何況朱瞻基這個親耳聽到了的。好一會兒,王賢才定定神,緩緩道:“會不會,皇上背地裡已經派兵過去了?”王賢怎麼想,都覺著朱棣不可能讓太子敗亡!
“翻遍史書,古往今來,哪有這樣的皇帝,”王賢皺眉道:“就算是想考驗太子,也不可能看著他死!”說著壓低聲音道:“這後果,皇上根本無法承受!”
“是啊。”朱瞻基何嘗不知,要是讓他二叔贏了,那就是玄武門之變啊!到時候他皇爺爺不想當李淵,也由不得他了。“可是,”朱瞻基頹然道:“我請陽武侯他們幫忙查過了,大明境內的軍隊,根本沒有調動的跡象。”
“那皇上到底有什麼倚仗呢?”王賢苦思不得其解。
“那麼想知道,你就親自問問吧。”朱瞻基道。
“我倒想問,可皇上也得見我。”王賢翻個白眼道。
“皇爺爺有旨,”朱瞻基正色道:“一旦你醒了,就帶你去見駕。”
“我現在就醒了……”
“所以現在就去。”
“可我,”王賢苦笑道:“連床都下不來。”
“我抬你過去。”朱瞻基一本正經道。
“不用吧?”王賢一陣咋舌,什麼大不了的,還用這樣招搖。
“聖旨如天,必須遵守。”朱瞻基沉聲道:“來人,備抬輿!”
“來真的呀……”王賢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躺著去見皇上。
朱瞻基又吩咐宮女給王賢洗臉刷牙更衣,把他打扮一新,便有四個身強力壯的太監,直接抬起床板,把王賢弄了出去。
院子裡,一頂抬輿已經備好,所謂抬輿,就是一把太師椅,加了兩根轎杆,可以說是轎子的極致簡化版。朱瞻基當然可以給王賢準備更舒適的轎子,但這是去見皇上,能乘坐最簡陋的抬輿,就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太監們小心扶起王賢,正要把他送到椅子上,朱瞻基看著硬邦邦的椅面,卻皺皺眉,道:“先鋪床被子。”這不逾矩,太監們自然聽命,趕忙給抬輿加了被子,然後才小心把王賢送到椅子上。
“怎麼樣,”朱瞻基關切問道:“還能受得了?”
王賢受的是硬傷,不動彈基本感覺不出來,但他不會傻到說‘我屁事兒沒有’,只是一臉堅強的點點頭……這才是他的常態,一個小吏和悍婦的兒子,小聰明是浸到血液裡的。至於那些瘋狂的時刻,不是常態,不是常態。
“受不了隨時說。”朱瞻基再叮囑一聲,才吩咐小太監道:“抬慢點兒,小心再小心。”
小太監們趕忙點頭,然後用近似慢動作回放的速度,緩緩抬起了轎子,又慢慢向前走。
“不用這麼誇張吧。”王賢苦笑道,心說:‘這得天黑也走不到。’
“慢點兒好,別扯到傷口。”朱瞻基笑笑,壓低聲音道:“待會兒見了我皇爺爺,你也要儘量裝的半死不活……”
“我還用裝嗎?”王賢翻個白眼道:“本來就是。”
“那就更用力一點。”朱瞻基道:“你那個事兒,皇爺爺知道了,還不一定怎麼發落你呢。”說著小聲道:“看到你這麼慘,處置肯定會輕一些,至少不會廷杖伺候了。”
王賢登時深以為然,他可知道,朱棣這個暴脾氣皇上,那是治國如治軍的,對待骨子嬌弱的文臣,也是稍有不順心,就立馬廷杖伺候,不知道打死多少了……
“好了,也別太擔心。”朱瞻基小聲道:“畢竟你有救駕之功,我皇爺爺不會有功不賞的。”
“風也是你,雨也是你,”王賢鬱悶的瞪他一眼:“到底是賞是罰?”
“最大的可能是功過相抵吧。”朱瞻基嘆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別瞎猜了。”
“也是。”王賢點點頭,才打量起四下來,看著周圍的紅牆黃瓦,還有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他小聲問道:“這兒不是南海子行宮了吧?”
“廢話,這都多少天了,”朱瞻基笑道:“早回北京城了,這是西苑,紫禁城沒完工之前,我皇爺爺也住在這兒。”
說話間,到了一處宮門前,朱瞻基低聲道:“到了,你可規矩點兒。”說完便神情肅穆,再也不苟言笑了。
皇帝寢宮內外,明顯加強了戒備,不僅佈滿了帶刀侍衛,還有成國公朱勇一身盔甲,腰挎寶刀,在寢宮門口親自站崗。
皇帝的命畢竟是金貴的,經過南海子的死裡逃生,朱棣寢宮的戒備提高到了最高等級,還由成國公、陽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