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死戰之餘,兩人肯定要問候那蒙面人的十八代祖宗。二黑一刀砍翻了一名敵兵,用餘光瞥一眼蒙面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只見這傢伙身上一點兒傷沒有,竟還有閒暇東張西望,真他媽好命到了極點!
蒙面人確實好命,但不是敵人的刀劍躲著他,而是他的兩個囚犯——吳大夫和懷恩,這兩位大高手,從一開始就緊緊跟在他左右,替他擋住各種明槍暗箭!這兩位實在是仇將恩報的菩薩心腸,那是豁出了性命保護他啊!
所以那蒙面人雖身陷重圍,卻仍有精力關注敵情變化。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別看已經衝到距離帥旗不過十幾丈,但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他和手下剩下的五六百官兵,根本沒可能衝過去了……
見漢王軍的大旗依舊巋然不動,蒙面人不禁暗歎一聲,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是不是讓情緒左右了決定?這下可害慘了手下一干兄弟!正在走神,一支流矢朝他面門飛射過來,眼看就要躲不過去,卻被吳大夫再次救了下來,破口大罵道:“小兔崽子別走神!”
蒙面人不禁滿心羞愧,打起精神,揮舞兵器專心迎敵。
這一幕,讓不明就裡的將士暗暗咋舌,心說:‘我們吳大人就是高明,之前給囚犯送酒送肉,被吐一臉唾沫,也不生氣。大夥還說他犯賤,這會兒看來,這賤犯得簡直是太值了!’。
說話功夫,場面更加混亂了——就在中軍大旗周圍十丈多的距離,塞了起碼四五千人馬,還有更多的人馬往裡塞,這樣的場面足以讓最冷靜的人也失去判斷,根本不知道敵人有多少,會什麼時候殺到面前!
不斷的有官兵衝到或被擠到宋琥等人面前,雖然每次都是自己人,但每一次騷亂都會讓將領們嚇一大跳,不知道下次衝到面前的,會不會就是敵人!
看著西寧侯臉上的汗珠,宋琥身後的家將暗暗嘆氣,雖然出鎮過甘肅,如今又身為大帥,但其實侯爺親自上戰場,這還是頭一回啊!頭一回就遇上這樣的狀況,換了誰也會害怕吧?
見大帥遲遲不做聲,一張臉卻如白紙一般。許誠等人暗暗嘀咕,他是不是拉不下臉來?不好意思下令啊!
“準是這樣,咱們別傻等了……”眾人看一眼越殺越近的敵軍,近的都能看到那老太監懷恩臉上的老年斑了,眾將領小聲商量道:“再不走就讓人一鍋端了!”
眾將拿定主意,圍到宋琥身邊,急聲勸道:“請大帥移駕左軍,以免萬一!”
“我不走!”宋琥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嗷嗷叫起來道:“讓他們放馬過來!本侯和他們決一死戰!”
“侯爺,不要意氣用事啊!”眾將七嘴八舌勸道:“您是三軍主帥,如今我們毫髮未損,何至於冒這險呢?!”
“住口!”宋琥已經喪失了理智——往日那些無情的嘲諷聲,再次在他耳邊作響:
‘無用的二世祖!’
‘紙上談兵的傢伙!’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那些灌耳的雜音,掩蓋了所有的聲音。宋琥突然發現,自己聽不到別人說話,也不知道自個的想法,整個人混混沌沌,彷彿神魂出竅一般……
眾將勸了一陣,見他像木頭人一樣毫無反應,相互遞個眼色,許誠便低聲道:“大帥同意了,走!”眾將默契的點點頭,便架著宋琥,用最快的速度撤出了風暴中心……
蒙面人揮舞手中鐵矛,將兩個敵兵紮成了串糖葫蘆,待要拔矛時,卻怎麼也拔不出來。這時有敵兵看到機會,舉刀砍來,蒙面人只好鬆手棄矛,敵兵再想砍他時,被懷恩一刀砍成兩半……
懷恩看一眼蒙面人,搖頭嘆氣,把手裡的長刀丟給他,卻見蒙面人伸長脖子看著遠處,根本沒接他的刀……懷恩不禁失望壞了,心說老吳多麼個精細人,怎麼生了這麼個二桿子?
眼看那刀的刃口朝著蒙面人的脖子飛去,吳大夫破口大罵道:“死太監要讓老子絕後嗎!”
得虧懷恩手腳麻利,一把抓住刀杆,把那長刀抽了回來,反手砍倒兩個敵人,嘟囔一聲:“這樣的兒子,沒有也罷……”
話音未落,就見那蒙面人瘋了一樣摘掉面具,高聲叫喊道:“宋琥跑了!”
懷恩登時愣住了,他多奸猾的人啊,想也不想就跟著一起喊:“宋琥跑了!”
二黑他們一個個也來了精神,一邊和敵人殊死搏鬥,一邊跟著高叫起來:“宋琥跑了!宋琥跑了!”
‘宋琥跑了!’的聲音,登時在戰場上響起!漢王軍的將士忍不住向帥旗望去,果然見那裡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