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笑道:“金銀之禁乃我大明的祖宗家法,朕不過是讓太子在京城重申一下而已。之前朕還有些擔心,擔心他連京城都鎮不住,但聽說他和薛居正、還有那個王賢,把京城裡外的牛鬼蛇神一掃而光,實在是大快人心,也實在是挾大勝的威風,推行金銀之禁的天賜良機!”
“這……”楊榮見皇帝竟這樣無賴,知道說什麼都是白搭了,只能低頭接旨道:“臣領旨。”
“好,你收拾收拾就出發吧,”朱棣點點頭道:“要儘快趕到京師,儘快推行金銀禁令,”說著皇帝嘆口氣,流露出些許真實想法道:“鈔法之壞,已經不堪入目。力挽狂瀾迫在眉睫,朕選在京城落子,不是為難太子,更不是為難你,而是對你們寄予隱隱厚望,明白麼?”
“臣……明白。”楊榮哽咽道,攤上這種極品腹黑皇帝,他還能說什麼?只能乖乖被趕著往東往西。
“好了,你退下吧。”朱棣轉身拂袖,又看一下朱瞻基道:“你遠道而來,一路上累壞了吧?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起來了咱爺倆再說話。”
“是,”朱瞻基起身,跟在楊榮後面離開了皇帝寢宮。
楊榮面色沉重、步履更沉重的走出乾清宮,火辣辣的太陽照得他目眩神迷,好一會兒才定下神,剛準備迴文華殿交代下手頭的差事,就聽身後有人叫:“楊師傅請留步。”內閣大學士幾乎都給朱瞻基上過課,叫師傅是絕對沒錯的。
“太孫殿下。”楊榮站住腳,轉身作揖道:“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謝謝楊師傅對我父子的維護之情。”朱瞻基抱拳道。
“殿下謬讚了,若是太子殿下這邊的奏章先到,臣也一樣會壓下來的。”楊榮淡淡道:“沒有別的事,臣先告辭了。”
“師傅留步,”朱瞻基也知道,楊榮的性格最為謹慎,這又是皇帝的寢宮外,便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問道:“請問楊師傅,金銀之禁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好好的又要在京城重申這個?”
楊榮跟朱瞻基說一說這種事,自然不會犯忌諱,便重新站住腳,嘆口氣道:“殿下有所不知……”說著便將皇帝這道旨意的前因後果講給太孫知道。
朱瞻基一聽,心底一片冰冷,半晌方道:“皇爺爺這不是為難我父親麼?老百姓用金用銀不用鈔,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兒了,給他們強扭過來,是要出亂子的。”
“哎……”楊榮嘆口氣道:“皇上朝綱獨斷,就是刀山火海,做臣子的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上上。”
“辛苦師傅了。”朱瞻基想到京城將要雞飛狗跳的景象,愈加不寒而慄,因為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在自己稟報之前,皇爺爺竟然不知道京城的亂象了。原本就算楊榮壓下,他小叔也會跟皇帝打小報告的。但朱高燧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做聲,這顯然不是趙王突然倒戈,而是有更深的企圖……
現在看來,趙王的企圖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希望讓太子因禍得福,因為被處罰而逃過這個要命的差事。是的,這差事會要太子命的,因為太子最大的倚仗,就是百姓和官員的支援。與在百姓眼裡跟亂臣賊子劃等號的永樂皇帝不同,太子朱高煦在百姓中有口皆碑,都說他是個仁義的好太子,盼著他將來登極,能讓老百姓緩一口氣。
別瞧不起老百姓的支援,這東西看似沒什麼用處,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民心民意,所謂水能載舟,老百姓都支援太子,就是皇帝也沒法輕易動他。至於文官們的支援,用處就更加顯而易見了,可以說沒有文官的支援,太子就沒法堅持到今天……但若是太子在京城推行金銀之禁,肯定不可能張貼幾張告示就了事,那樣會惹惱皇帝,絕對沒他好果子吃的。
可要是嚴厲推行,那就免不了要大肆抓人,甚至要抄家搜查,讓人告密揭發,讓原本就亂成一團的京城,徹底亂成一鍋粥。那樣會得罪老百姓自不消說,連文官們也會對太子失望的……
文官們之所以痴心不悔的支援太子,是因為太子符合他們心目中仁義之君的形象,所謂仁義,首先就要愛民恤民,非但不能做有損百姓的事情,而且必要時還得為民請命,像這種明顯就是亂命的,就應該替百姓堅決頂住!
也不管這大明朝誰能頂得住朱棣的壓力……
朱瞻基越想越是心亂如麻,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楊榮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禁長嘆一聲,心中暗叫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爺爺是非要京城徹底亂套才肯罷休?’
火辣辣的日頭下,趙王府後殿中依然是一片清涼,不過不似昨日的安靜,而是響起一記一記的堂鼓的聲,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