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從陋巷裡那些朗朗書聲開始,甚至可能早在長安城裡的小道觀時便開始,葉蘇和他後來建立的新教,代表人類裡的某一部分,開始與天爭奪權利,或者說向昊天索要收回原本就屬於人類的權利,歷史從那一刻開始改寫。
晨光明亮,藍天白雲,寒風酷雪不知去了何處,朝陽擁抱著他的身軀,光輝灑向整個人間,看上去彷彿神蹟,但卻不是,因為這幕神奇的畫面與昊天無關,只是天地自然與一個普通人的交融,是他自己的光彩。
被流血驚嚇的四處逃散的信徒們,看著這幕畫面,重新聚攏起來,不顧那些神官執事和騎兵的威嚇,向臺前擁去,想要離葉蘇更近一些。
朝陽照耀著人間,葉蘇的身軀彷彿透明的琉琉,承載了陽光,然後向人間播灑,光線傳的極遠,竟照亮了遠處的街巷。
那些剛剛醒過或整夜未眠的普通民眾,那些在街畔簷下躲避護教騎兵鐵蹄的行人,都看到了廣場處的光明,看到了朝陽裡的那個人,人們很震驚,又有些惘然,下意識裡移動腳步,向那邊走去,人流漸要匯成海洋。
已經在廣場上的數千人本就是新教的信徒,對這畫面的感觸更深,受到的震撼更大,看著朝陽裡的葉蘇,信徒們沉默跪拜,表達著自己的敬愛。
葉蘇站在朝陽的前方,背對著光明,看著身前的隆慶和那些神官執事,還有廣場上數千名新教的信徒,說了這樣一段話。
他的聲音很冷靜,並不刻意狂熱,他的情緒也很冷靜,與宗教歷史上那些著名的演說家或聖徒並不相同,但他說的話卻彷彿具有某種魔力,每字每句隨晨風而飄,映晨光而亮,似不可撼動的預言。
隆慶沒有阻止他說話,因為他也很想知道,在這種時刻,葉蘇會說些什麼,他要預言一些什麼,信徒們更是聽的無比認真,無比專注。
“當永夜來臨,太陽的光輝將被盡數遮掩,天空與大地陷入黑暗之中,人們將為之歡欣鼓舞,因為那才是真實地活著。”
葉蘇的聲音飄蕩在安靜的廣場上,就像是林中的蟬聲,池裡的蛙聲,山崖間的風聲,秋日裡的瀑布聲,讓世界變得更加安靜。
安靜的世界裡,人們在認真地傾聽,就像聽到聖人的教諭,然後他們開始思考,即便是隆慶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果這是預言,這段預言……預言了什麼?
……
……
(摸ani1118,這是我的號子。)
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六卷 忽然之間第五十三章 我要看見太陽
一片安靜,此時此刻,無論昊天會不會發笑,廣場上聽到這句話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這話有很多資訊,這話莫名地令人沉迷。
葉蘇說的這句話,前面是預言,最後卻是喜不自勝地感慨,他提到了傳說中的永夜,對永夜做出了某種帶著希冀的評說,這很令人不解。
永夜是什麼?在修行界古老的傳說裡,那是冥王入侵所帶來的大災難,隨著桑桑降世,寧缺揹著她逃難,夫子在荒原一劍斬金龍,傳說早已被確定是假的,根本就沒有冥王,也沒有冥界,那麼還有永夜嗎?
會有永夜,並且有過永夜,如今的人間還活著經歷過永夜的人,只不過那與冥王無關,只是昊天在這個世界春耕秋作然後冬歇。
對絕大多數人類來說,漫長的永夜很寒冷,很殘酷,對昊天來說,那只是這個世界執行的基本規律,想要這個世界長存不滅,永夜是必須的手段。
新教從本質上來說,是要與昊天爭奪信仰,是在毀滅昊天存在的根源,是道門的掘墓者,那麼葉蘇為什麼會期待永夜的到來?
“你……的永夜,究竟是什麼?”隆慶看著葉蘇問道。
葉蘇靜靜看著他,說道:“永夜就是永夜。”
隆慶說道:“永夜就是黑暗。”
葉蘇說道:“也只有在永夜裡,人們才能真正地睜開雙眼,看到昊天一直不讓他們看到的畫面。那些是真實,我自然為之而喜悅。”
隆慶想了想,說道:“真實是客觀,不依心意而變。”
葉蘇指向身後地平線上那輪紅色的朝陽。說道:“太陽每天都掛在天空裡,落下之後又會再升起來,它可是客觀的?”
隆慶說道:“太陽自然是客觀的。”
葉蘇微笑問道:“那你可曾看過它?”
隆慶正準備應答,忽然皺眉不言,細細想來,他才明白這個問題的真義,生活在地面的人們,每天都能看到太陽,但誰真正的看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