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昊天的聲音才會如此威嚴,才會在這些虔誠的昊天信徒的意識裡,映出如此鮮明的畫面,觸動最深處的靈魂。
桃山數道崖坪和前坪上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以額觸地,恨不得要低進塵埃裡去,如此才能表達自己對昊天的敬畏與愛戴。
掌教熊初墨正站在紗幔間帶領信徒進行禱告,身影在光芒裡顯得極為高大,聽到這道聲音後,他頓時撲到地上,身影卑微的就像條狗。
傳聞中,他的聲音也如雷霆一般恢宏,然而和這道響徹天空的聲音相比,什麼都不是,哪怕用來相比也是一種褻瀆。
崖坪偏僻處的石屋前,觀主離開輪椅,雙膝跪倒,用瘦弱的雙臂支撐著身體,不停顫抖,神情卻是那樣的平靜而驕傲。
那名中年道人的雙手終於離開了輪椅,跪到了觀主的身後,隆慶跪在更後方的位置,臉色蒼白如雪,眼神裡滿是驚恐。
他很清楚觀主做的事情,對昊天來說意味著怎樣的不敬,如今昊天離開了佛祖的棋盤,天威重臨人間,他如何能夠不害怕?
桑桑的聲音破雲而至,落在桃山上,響徹天地之間,被天空與地面不停反射,傳播的極遠,甚至整片大陸都能聽到。
無數人被這道來自天空的聲音驚醒。
有老人扶著圍牆看著灰色的天空,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困惑。心想今年究竟是怎麼了。難道又要開始打春雷,這道雷怎麼好像有人在說話?
有孩童湧到書塾窗邊,指著天空興奮地議論著,嘰嘰喳喳聽上去就像是一群小鳥,正在犯春困的先生被吵醒,拿起戒尺準備去教訓這些調皮的學生,孩童們異口同聲說天說話了。結果卻被多打了幾記。
宋國與燕國交境處的那座小鎮,也聽到了天空傳來的聲音,人們湧到鎮上唯一那條長街上,滿臉不安看著天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肉鋪裡,屠夫舉著那把寬厚的油刀。遮著頭臉,藏在案板下面,案板上積著的蹄膀不停落下,每落一根,他的身體便會顫一下。
比屠夫更恐懼的是酒徒。
酒徒坐在茶鋪裡,舉著酒壺對著嘴不停狂飲,即便以他的酒量,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臉卻沒有變紅。蒼白的很是可怕。
屠夫沒有參與觀主對昊天的佈局,他卻是親自參與了的。他一路看著昊天和寧缺進入懸空寺,還曾經阻止書院破開棋盤。
如今昊天歸來,問人間可否知罪,他有罪,如何能夠不懼?除了把自己灌醉,還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他不心神俱喪?
朝小樹站在茶鋪門口,看著灰暗的天空不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酒徒終於放下了酒壺,聲音微顫說道:“這是你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你最好離我遠些,不然天威難測,你隨時可能會死。”
朝小樹轉身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酒徒繼續飲酒,想把自己灌醉到人事不省,含糊不清說道:“我們都是為了她好,但如果她不領情,這可怎麼辦?”
……
……
在桑桑被囚佛祖棋盤一事裡,道門看似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但正因為如此,這便是罪,眼看著昊天遇險而不言,便是大罪。
更何況桑桑事後一推算,便明白了道門想要做什麼。
她向人間問罪,問的是有罪之人。
最有罪的那個人,自然便是觀主陳某。
跪在他身後的隆慶臉色蒼白,渾身汗如雨下,中年道人身體微微顫抖,彷彿隨時都無法保持跪姿,而觀主已經是個廢人,修為境界與隆慶及中年道人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卻比他們更加鎮定,嘴角甚至還有一抹笑容。
他看著天空微笑說道:“我無罪。”
桑桑的聲音再次在崖坪前的空中響起:“你與佛宗勾結,意圖使我沉睡,便是大不敬之罪,有何可辯?”
這一次她沒有讓整個人間聽到,只有崖坪上的人能夠聽到,因此愈發驚心,很多神官執事道心受撼,再也無法支撐,兩眼一黑便這樣暈厥過去。
觀主說道:“絕無此事。”
桑桑說道:“你不承認曾經想殺死我?”
觀主說道:“我想殺死的是桑桑,並不是昊天。”
桑桑說道:“我便是昊天。”
觀主說道:“我信仰的是昊天,並不是那名叫桑桑的女子。”
桑桑說道:“若我不能在棋盤裡醒來?”
觀主說道:“昊天無所不能,更何況,這本來便是您的意志,我只是在執行您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