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發現這些和自己實在是沒有半點干係,如果最後那步選擇是書院的考驗,為什麼書院的大修行者會弄出如此玄妙的幻境,而自己為什麼會正確?
書院後山登頂前的選擇考驗過於形而上,過於莊嚴肅穆,而寧缺只不過是個剛剛進入不惑境界的弱小的修行者,讓他來回答這個問題,就如同海德堡大學的哲學教授逮著一名剛剛進入小學的孩子: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那孩子絕對不會痛苦地抱著腦袋作思考者狀冥思苦想半個世紀直至後變成一座雕像卻還是無法回答,肯定會聲音嘹亮回答道:我叫某某維奇,來自法蘭克福,要去內卡河裡釣魚。
也許海德堡大學的哲學教授也教神學,也許這名教授骨子裡和古代中國那些禪宗大師差不多,就愛玩那種反璞歸真牛屎牛黃的套路,聽著這回答便瘦軀猛震,覺著小孩子的回答看似簡單實際上絕不簡單直指本心便覓到了終極道路便覺得小孩子是不世出的天才。
即將正式進入書院二層樓學習,但說實話直至此時依然不知道為什麼書院、為什麼那條漫漫山道和設定幻境選擇的大人物們會選中自己,寧缺思索很久之後,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夫子因為太高深所以高深糊塗了,而我就是那個小孩子。”
……
……
長安城西南向的闊直官道上,由數輛馬車和數十名騎士組成的隊伍正在沉默前進,這些馬車外飾以黑金二色為主,透著股難以形容的華貴與肅殺之意,數十位騎士雖未穿著盔甲,但整齊的黑色戰袍與臉上的堅毅神情,依然散發出沖天戰意。
這些騎士正是西陵神國威震天下的護教軍,號稱最精銳的騎兵,有資格被他們居中保護的那幾輛馬車,毫無疑問都是神殿的大人物。此時天色尚早,車隊便出現在長安南方的官道上,說明他們是在城門開啟後的第一時間便離開了長安城。
由神殿大人物和護教軍組成的隊伍,如果是行走在世間別的國度,一定會引來無數人的圍觀喝彩,甚至相通道旁會有不少信徒愚婦叩首不止,但現在他們是在大唐帝國境內,天色尚早,官道兩旁沒有人投以注視的目光,更沒有人獻上虔誠的眼淚,隊伍只是沉默而又快速的前行,給人一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儘快離開的感覺。
隆慶皇子坐在正中間那輛奢華卻又肅殺的黑金色馬車內,平靜的目光透過視窗,望向唐人的民宅與田間如金色毛毯般的油菜花,聽著四周急促的馬蹄聲和騎士們的呼吸聲,感受著那股壓抑的氣氛和怪異的沉默,忽然微笑開口說道:
“來時整座長安城歡騰,夾道歡迎,瓜果鮮花向著馬車亂擲,去時卻是如此沉默安靜,甚至要特意選擇城門開時偷偷離開,是不是很像喪家之犬?”
坐在對面的天諭院副院長莫離神官臉色微變,不明白為什麼隆慶皇子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強行壓抑心頭的怒意,說道:“大人何必如此自辱?”
隆慶皇子臉上浮現淡淡嘲諷神色,說道:“護教神軍無論在世間何地,都身著金色盔甲,光芒四射有如天神,然而進入唐人境內,便必須卸甲交槍,不然唐人便不準進入,這才是羞辱。”
不待莫離開口,他繼續微笑說道:“副院長,你可知道為何在長安城裡我要住在桃花巷中?”
莫離神官心頭微凜,不知道隆慶皇子這番發問是不是想試探自己什麼,然而看著對方的微笑容顏,不知為何他心頭愈來愈寒,猶豫片刻後誠實回答道:“因為皇子本命物便是桃花。”
“不錯,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桃花為本命物?”隆慶皇子問道。
莫離神官搖了搖頭,關於這一點西陵人私下討論了很長時間,卻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因為夫子當年入西陵,一面飲酒一面斬落神山上所有桃花,而當時沒有一個人敢出來阻止他。”隆慶皇子望向窗外面無表情說道:“這是我西陵神殿百年來遭受到的最大羞辱,我選擇桃花為本命物,便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份羞辱。”
隆慶皇子淡然道:“今番我自降身份,想進書院二層樓,便是想要跟隨夫子一道學習,以期日後能替神殿把這番羞辱討回來,然而沒有想到,居然被寧缺又羞辱了一番。”
莫離神官想要安慰他幾句,但發現著實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語。
“你剛才說我那番話是自辱……其實不對,羞辱這種事情與誰發起沒有任何關係,只在乎實力,若我比人強,那麼那番話便是調侃,若我比人弱,那番話才變成自辱。”
“唐人能讓我護教神軍解甲,夫子能斬盡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