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能老,不能病,不能憔悴,最好還處於人生的巔峰,只有這樣才能給復仇者帶來足夠的快感,而這,便是復仇的重點。”
“夏侯已經老了。”
寧缺很嚴肅認真地把先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如果再不殺他,他就真的老了。”
……
……
夏侯大將軍回到長安城,首先進了皇宮覲見陛下,然後在朝會之上接受了陛下賞賜的爵位,接受了朝臣們的尊敬與致意。
朝會結束之後,他婉拒了幾位朝廷大臣的邀約,帶著親兵去往軍部交辦軍務,在朱雀大道旁那片草甸青林掩映的小樓裡,停留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據說與大唐軍方領袖許世將軍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談話。
暮色漸退,夜色籠罩長安,夏侯離開了軍部,親兵們騎馬舉著火把,護送他來到北城肅穆華貴的親王府。
夜色中的親王府燈火通明,一番尋常卻透著舊誼的王府家宴之後,大唐親王殿下李沛言帶著他來到了書房中。
烏黑色的書案上,擱著幾份卷宗,卷宗上的字跡有濃有淡,明顯不是一個時間段寫就,上面寫著一些姓名,姓名旁邊用小楷密密寫著很詳盡的註疏。
張貽琦,陳子賢,顏肅卿,林零,谷溪,黃興,於水主……
這些名字或貴或賤,或官或民或軍,但都有兩個相同的特點,首先這些人都曾經是大唐軍方的一員,其次這些人都死了。
李沛言看著卷宗上的那些名字,沉默很長時間後淡然說道:“這些人都死了,那麼說明有些早就該死了的人還活著。”
夏侯看著卷宗上某個名字,面無表情說道:“這個人沒有參與過。”
“他參與過燕境那件事情。”
李沛言嘆息一聲,把書案上的這些卷宗推到一旁,看著夏侯憂慮說道:“雖說沒有任何證據,但這些名字以及名字背後隱藏著的那些故事,便可以證明我們的擔心是對的,當年宣威將軍府果然有人還活著。”
聽著林光遠這個名字,夏侯那兩道如同細鐵絲的眉毛緩緩蹙起。
他當然記得林光遠是誰。
十幾年前,大唐軍方有一名以驍勇著稱的宣威將軍,那位將軍的名字叫林光遠,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林光遠是繼夏侯之後大唐的又一猛將。
大唐天啟元年,夏侯滅了林光遠滿門。
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有人把自己與這個將軍相提並論,他雖然以霸道暴戾著稱,但也沒有動輒滅人滿門的興趣和愛好。
夏侯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複雜。
不是因為他心中對那位宣威將軍有什麼愧疚,他這一輩子殺了太多的人,做過更殘忍冷血的事情,將一個將軍滿門抄斬又能算什麼。
只不過親王殿提起林光遠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十幾年前,皇后娘娘因病去世,清河郡諸姓蠢蠢欲動,陛下不厭其煩,帶著那個叫夏天的妃子南遊大澤,兼視災事。
夏侯接陛下密詔,帶著數千鐵騎,自土陽城暗歸長安,替陛下坐鎮後方,輔親王殿下暫視朝事。
他又接到了來自西陵神殿的一封密詔。
面對西陵神殿的密詔,正處於人生最巔峰時期的他,想要繼續享受著世人的尊敬,所以很平靜地接受了對方的請求。
長安城裡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宣威將軍府滿門盡誅。
夏侯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激怒正在巡遊大澤的皇帝陛下,不過他相信以自己的功績,陛下再如何盛怒,也不可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自己動手,而且他隱隱期盼著陛下一怒之下,便不會冊封那個叫夏天的妃子做皇后。
他不願意自己的親妹妹成為大唐的皇后,因為他知道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然而他沒有想到,陛下依然讓自己的妹妹成為了皇后娘娘。
和這些故事比較起來,宣威將軍府前的石獅究竟染了多少血和塵埃,從來沒有讓夏侯動容過,更沒有資格讓他感傷。
……
……
親王府書房內。
李沛言看著夏侯苦澀說道:“林光遠居然還有血脈在世間流傳,這件事情本也算不得什麼,但如果那個矢志替他復仇的將軍公子,如今成為夫子的親傳弟子,成了書院二層樓的十三先生,這件事情就麻煩了。”
夏侯沉默片刻說道:“殿下的意思是……寧缺是林光遠的兒子?”
李沛言嘆息說道:“我也不想承認這是真的,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