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壁間的清風,彷彿感覺到了崖洞裡的異狀,呼嘯席捲而至,變成一場挾風帶礫的狂風。穿過崖畔草屋和雨廊,直接灌進了洞中。
桑桑扶著洞口的石壁。艱難地穩住身體,擔心地望向裡面,想要大聲把寧缺喊醒,但在如此強勁的山風中。竟是完全張不開嘴。
寧缺閉著眼睛靜坐在洞中,心神全部在體內暴漲的浩然氣上,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衣服飄蕩如一面荒野中的戰旗。
山風在崖洞內呼嘯,先前那些被他摔碎的竹椅筆硯的碎片,直接飄了起來,圍著他的身體在空中不停盤旋,偶爾撞到洞壁上,變成更細的碎片。
崖洞石壁看上去極為堅硬,然而在這番如暴風驟雨般的密集撞擊下。最外面的那層石壁竟是漸漸裂開,有很多石屑簌簌落下。
其中一面石壁上,隱約出現了四個字。
……
……
山崖絕壁間的天地元氣,隨風入崖洞,不停向寧缺身體裡灌注,瞬息間便填滿了他雪山氣海里的所有竅洞,緊接著便向他身體四處湧入,不停地充斥佔據。不肯放棄任何一處地方,哪怕是最微小的細竅。
寧缺覺得自己的身體鼓脹了起來,彷彿變成充滿酒的皮囊,甚至覺得自己的每根頭髮和每根睫毛裡都充滿了天地元氣。
腹部裡的氣漩變得越來越大,邊緣處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甚至隱隱讓他產生了內臟被生生切開的痛楚感覺。
他知道任由這種情況繼續。自己會被不停湧入的天地元氣暴體而亡,但他依然沒有停止,只是默默唸著那四個字,不停等待著最後那刻的到來。
就在天地元氣完全充斥他身體每一處,開始要侵伐他真實的身軀時。就在那極短暫的一瞬間,寧缺用強悍的意志,忍著識海震盪所帶來的噁心感,忍著那股並不真實卻異常可怕的痛楚,讓念力落在了體內的氣漩上。
很多年來,他一直不停地冥想,因為他想要修行,無論他能不能修行,他都在冥想培念,睡覺時在冥想,發呆時在冥想,寫字時在冥想,給桑桑煎藥時在冥想,他無時無刻不冥想。
他付出了普通修行者難以承受的毅力和渴望,所以在能夠修行之後,他便擁有了普通修行者難以想像的充沛念力。
所以當天地元氣已經灌入他的識海,壓榨乾淨最後一分空間,驅散近乎所有念力時,他依然還能保有最後的清明,最後一絲念力。
當那絲念力落下時,寧缺已然渾渾噩噩的識海里,驟然閃過一道亮光。
那道亮光有若閃電,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想到了夫子留在崖洞處的那道簡單氣息。
那道簡單氣息,能夠把山崖絕壁間的無數天地元氣盡數召喚而來,然後壓縮凝練成方雨之海,把崖洞隔絕在世界之外。
既然天地元氣能夠壓縮,那麼身體內的天地元氣自然也能壓縮。
被囚崖洞的三月時光,變成無數畫面,在他的眼前快速掠過。
崖洞口的禁制,那片狂暴的天地元氣海洋,那本叫做天地氣息本原考的**,**最後的養氣功法,那本沒有名字的書籍裡記載著的書院不器意,無數種天地元氣,這些資訊片段不停衝撞組合,解構重生。
原來要自在,便需要自由。
寧缺不再擔心會不會暴體而亡,也不去理會那些眩暈和痛楚,只是平靜內視著體內氣漩,任由它自由的高速旋轉擴張。
最關鍵的那個瞬間到來。
磅礴的天地元氣佔據了寧缺身體。
這時,一幕奇妙的畫面發生了。
急速擴大,快要突破空間的浩然氣漩,似乎因為擴張到極致的緣故,邊緣的氣息密度變得有些稀薄,雖然很快便會被新湧入的天地元氣補滿,但就在那瞬間,氣漩自身的數量似乎無法抵抗漩心的引力,有了一絲顫抖。
然後氣漩開始收縮!
雖然氣漩開始時收縮的速度非常慢,但加速卻非常快,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竟是收縮到只有最開始面積的一半!
這已經不是收縮,而是坍縮!
在寧缺完全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前一刻還磅礴無比的浩然氣漩,已經全部坍縮排了漩心,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小點!
他身軀裡的浩然氣,都隨著氣漩的坍縮而回流,離開每根骨頭,每片指甲,每根頭髮、每根睫毛,全部灌注進了那個小點裡!
虛無的空間裡一片寂滅,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運動。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