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以星和安殊再次站在了包圍圈的中央,只是這次不再是著重大場面的遠鏡頭,所以群演少了幾圈兒。
安殊在肖以星的威壓下走向刀戟夾成的未知之路,但畢竟比留下受死要多了一絲希望,而這條唯一靠近生路的階途,讓他生不如死,他內心撕裂著,可是身後無形的力量壓制著他不讓他轉身,肖以星的注視像一隻無形的手推著他前進,“不要回頭,活著。”肖以星的聲音夾在飛舞紛亂的雪花中顯得平靜而安寧,安殊表情逐漸扭曲,從耳邊髮髻劃過的鋒利彷彿變成了無物,與身後人的距離才是最讓他痛苦的,那種遠上寸厘就是天涯一端的感覺,讓眼眶幹燙,淚水被悲涼的巨浪捲走,剩下清晰無比的殘酷。
眼前掠過的是和身後的人初遇時,被巧運的劍鞘橫掃在地,阻止了他與仇敵的以死相拼,然後那人動若靜流般將一眾無賴地霸打趴在地,再見面時,恩人更加的沉默,更少了當初的灼人風采,低沉內斂,像一個歷經了風霜的麻木之人,後來知道了恩人的悲痛經歷,失去了所愛,積澱著仇恨,只痴迷於劍術,於是命運安排下,同樣揹負仇恨的他和恩人上了路,一路上從冷眼厲目到靠背痛飲,他們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也遇見了很多人,他們都在改變,可是終究,他還是追不上恩人的步伐,看不懂他眼中的天下,此刻他只能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遠離。
監視器後面的安導雙手不自覺的扣緊著,眼中是不同平時的聚光斂神,他眼中頑皮的孫子,任性胡鬧嚷嚷著要演戲的孫子,真的成長了,鏡頭中那細緻牽動的表情,將複雜的心緒透過鏡頭傳給了每一個人,而這樣的進步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無故迸發的,肖以星,是激發這股情感的源動力,安導看著鏡頭扭轉,定在那個總是安靜卻彷彿深不見底的年輕人臉上。
肖以星撥出的氣息極為穩定均勻,落在面板上的雪花沒有想象中那麼的冰涼,在對比之下,甚至感覺到體內血液的熱度比較多,他送走了他的兄弟,等到了秦王的殺令,平靜是他唯一的反應。
上一次《紅海》的死亡戲份,是他的一個軟肋,那時的他害怕再次體味死亡的恐怖,每一絲認真逼真的演繹都是痛苦的內心折磨,讓他強韌的精神顫抖畏縮。
他一直以為每一個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人死前都是恐懼的,對生的渴望會讓人本能的掙扎,血液翻騰。
可是這一次,同樣是喪命的結局,他的感覺卻不再想同,對死亡的恐懼固然不可避免,可是他懂得了比恐懼更加佔據心神的東西,那就是把生的希望留給自己重要的人,他的目光平緩的劃過凌亂的天空,所有遠離他的親人朋友雖不在眼前,卻無比清晰的刻在瞳孔中,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戲裡戲外,那種帶著絲絲隱痛的釋然盈滿全身。
母親、父親、回不去的過往……如果真的不得不再次面臨死亡,那麼他希望可以為了心愛的人,只要能把生的希望留給重要的人,那麼死亡的色彩也就不是單一的濃黑,手指逐漸鬆開,手中的長劍脆生落地。
直到最後凌厲的殺氣襲向後頸,肖以星依舊保持著微仰著頭的靜立姿勢,雙眼望著漫天飛雪,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是心底最深的印記,那個人的眉目妖媚而粹利,高傲的衝他揚起嘴角……
咔!!
精彩的一幕收場,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沒像平時一樣立刻動作,他們不約而同的望著那個依舊靜立在場中的身影,那個一直沒有眨眼任由飛雪化在眼眶的孤影,無聲的悲愴,靜默的震撼。
安殊走出鏡頭後,就轉身望著肖以星的方向,連經紀人給他披上大衣都沒有反應,此時回過神的眾人開始各自移動,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跑上那些臺階,把那個孤立於世的人狠狠的拽下來,可是他的腳步剛剛一動,一個讓人無法忽視、彷彿天生王者般的身影一閃而過,邁著大步趕到肖以星的身邊。
“去卸妝吧。”安殊猛然回身,丟下一句就快步走遠,身後的經紀人慢了一拍的緊隨其後。
“凍傻了!”戚風雷快步衝到肖以星面前,看著鼻尖通紅的寶貝兒,抖開手中的大衣,披在挺闊的肩頭。
肖以星第一次這樣分不清真實和戲境的界限,覺得一切還沒有結束,也不應該結束,那種孤獨的感覺混合著理應如此的悲愴,讓他懶得動彈,只想看著紛雪中那個牽動心頭的輪廓,就此永恆……直到一個略帶嫌棄的面容突然出現在眼前,和那個輪廓毫無縫隙的吻合……他最在乎的人……
“戚風雷……”肖以星輕聲呼喊著,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活力,“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