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那撮桂花放在石桌上,深深的靠進石椅裡,她抬頭看了看花樹與雲天,又看看周遭的樹木與花園,再輕嗅著那玫瑰與桂花的香氣,一時間,她有置身幻境的感覺。一種懶洋洋的、鬆散的情緒對她包圍了過來,她不由自主的陷進那份靜謐的舒適裡。
應該帶本書來看的,她模糊的想著。想到書,她就不禁聯想到那本《璇璣碎錦》,想到璇璣碎錦,她就不禁想到那張畫像,想到那張畫像,她就不能不想到那“像塵土般”的耿若塵,把頭仰靠在石椅的靠背上,她出神的沉思起來。
一陣花葉的簌簌聲驚醒了她,坐正身子,她看到老李正從樹隙中鑽出未,一跛一跛的,他走向了花棚。他手裡握著一個大大的花剪,眼光直直的瞪視著她。
“哦?”江雨薇有些驚悸,老李那張有著刀疤的臉,看起來是相當猙獰的。而且,由他那悄悄出現的姿態來看,他似乎在一直窺探著她,這使她相當的不安,老李,他並不像他太太那樣和易近人呵。“你在修剪花木嗎?”她問,完全是沒話找話說。
“我在找你!”不料,老李卻低沉的說了一句。
“找我?”江雨薇吃了一驚。
“是的,”老李點了點頭,走了過來,很快的,他從他外衣口袋中摸出一張紙條,遞到她面前來。“這個給你!”他簡捷的說。
“這是什麼?”江雨薇愕然的問,下意識的接過來,開啟一看,只見上面用歪斜的字跡寫著:“和平東路三段九百九十巷兩百零八弄十九號”江雨薇完全糊塗了,她瞪視著老李。
“這是幹什麼?”她問。
“上面是三少爺的地址,”老李很快的說:“你別讓老爺知道是我給你的!”他轉身就想走。
“喂喂,等一下!”江雨薇喊。
老李站住了。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江雨薇問。
老李驚訝的望著她,好象她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你要幫我們把三少爺找回來,不是嗎?”他問:“沒有他的地址,你怎麼找他呢?”
“你──”她失措而又惶恐:“你怎麼認為我會去找他?又怎麼認為他會聽我呢?”
“我老婆說你會去找他,”老李瞪大了眼睛:“為了老爺,你應該去找他回來!”
“我應該?!”江雨薇蹙蹙眉。“我為什麼應該呢?”
老李挺直的站在那兒,粗壯得像一個鐵塔,他那兩道濃黑而帶點煞氣的眉毛鎖攏了,他的眼睛有些兒陰沉的望著她。
“因為你是個好心的姑娘。”他說。
“是嗎?”江雨薇更困惑了。
“老爺辛苦了一生,只剩下個三少爺,如果三少爺肯回來,老爺就……”他頓了頓,居然說出一句成語來:“就死而無憾了!”
“你們老爺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江雨薇試探的問,她不知道在老李他們的心目中,培中培華的地位又算什麼?
“他只有一個兒子,”老李陰沉沉的說:“只有三少爺才真正對老爺好,也只有三少爺,才真正對我們好。”他的眼睛發亮了,一種深摯的熱情燃燒在他的眼睛裡,使他那張醜陋的臉都顯得漂亮了起來。“他是個好人,江小姐,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男孩子,我看著他長大的!”
“那麼,”江雨薇搖著她手裡的紙茶:“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地址,為什麼你不去找他回來呢?”
老李黯然的垂下了他的眼睛。
“我找過的,小姐。可是,三少爺把我趕回來了,他不會聽我的!”
“那麼,他又怎麼會聽我呢?”
老李充滿信心的看著她。
“老爺都聽了你,不是嗎?”他愉快的說:“能讓老爺心服的人,一定也能讓三少爺心服的!”
“哦!”江雨薇抬眼看看天,什麼怪理論呀?她開始覺得自己被攪得糊里糊塗了!而且,她發現自己拿這個面貌冷峻而心腸熱烈的老傭人根本沒有辦法。她低嘆了一聲,正想解說自己只是個護士,並不想介入耿家父子的糾紛裡。但是,那老李沒有等她的解釋,他匆匆向後面的竹林退去,一面說:“謝謝你,江小姐!不要把那地址弄丟了!”
“喂喂,”她叫:“等一等!”
但是,老李已經不見了!
江雨薇佇立在花棚下,手裡緊握著那張紙條,她那麼困惑,又那麼迷茫,而且,還有種束手無策與無可奈何的感覺。
她來耿家,為了做一個護士,可是,耿家這些家人以為她來做什麼的呢?她搖了搖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