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神隱小鎮接張燈結綵,富麗堂皇。
鐘鼓鳴樂之聲響徹整座御山,唯有山巔的寢宮內院一片靜謐,像是另一個世界。
寢宮主樓外挑的露臺上,夏希慄身披樣式簡約卻暗紋繁複的和服,姿勢典雅地坐在矮桌前,桌上有一盞造型古樸的青銅侍女燈。
她一隻手挽著和服寬大的袖口,另一隻手拿著毛筆。
風從山下吹來,火光晃了晃。
筆端蘸墨。
落筆柔中含勁,字型圓潤工整中有股纖秀文雅的靈氣,好似宣紙上綻開了一朵朵小花。
在夏希慄旁邊的榻榻米上,笠原深繪里屈膝跪坐,手上翻著一卷書。她長髮散在後背上,半露出來的肩膀被火光映照著,渲染出和頭髮一樣橘紅的光暈。川島美記一隻手撐著側臉半趴在鋪席裡頭,眼眸稍稍眯著。大概是很無聊,她把烏黑的髮絲卷指間纏著玩,神色疏離而寂寞。
月光燭火佳人。
而且是三位佳人,此處的畫面堪稱世界最美的畫卷。
只是此刻的寢宮內外,沒有任何閒雜人等,除了她們自己,沒人可以欣賞這裡的美麗。
風隨意地吹進來,嘩嘩地翻著案上的紙張。
笠原深繪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側躺了下來,衣袖疊放在身前,寬大的裙裾散開在腳下。她鮮嫩的手指撥動書頁,目光走馬觀燈地掠過上邊的字。
這是一本講解飛驒山脈本地風水誌異的書籍,一些習俗和風土人情,一些妖怪神明。
“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守著呀?”川島美記嘟囔著問。
另外兩位都沒回答這句話,她的指尖鬆開頭髮,神態慵懶地靠著書案。那寬鬆和服鬆鬆垮垮地貼著身體,漆黑長髮落到地上,與夜同色。
不知過了多久。
火光不再跳動,清風安靜下來。
青玉鋪設成的地磚染著一層層微紅光,它們跳躍在宮殿中,顯得清冷寂寞。
夏希慄擱下筆,目光透過露臺,望向山下的小鎮。
小鎮裡沒什麼現代化的痕跡,電燈自然也不多,視野裡看到的光只有滿山燃燒著紅通通的火焰,景色真是無比的莊嚴壯觀。無數的喧鬧吆喝聲,隔著遙遠的夜幕傳到來這,已經像是隔了幾層濾紙那樣衰弱。
寢宮之外的夜幕裡,許多夜深才敢出來的小精靈被燈火所吸引。飄過來探到視窗上,輕輕趴在窗沿,偷窺裡面三個貌美的妖姬,似乎是被美色所吸引了。
夏希慄輕笑了下。
過往的夏天,這些沒有神智小精靈和一個色色的小臨也,陪伴她在這兒過了無數個美妙的夜晚。
油燈裡的燈光越過輕薄的紗,照著她的半邊臉頰。
“你笑什麼?”川島美記側頭望過去。
“笑我們三個啊,”夏希慄雙手托住下巴,笑眯眯地望著對面兩位美人,“喜歡的少年在外面享受熱鬧與美色,而我們只能獨守空房。”
聞言,本來專心看書的笠原深繪里朝外看去。
大山的夜色靜謐,她漆黑的瞳仁裡,只有倒影的無盡流火。
“瞧瞧這位冰山警官,”夏希慄開始取笑她,“比我們倆還著急呢。”
笠原深繪里馬上把視線轉回書上。
“深繪里呀,”夏希慄捱過去和她貼貼,“難得有機會,你和我們敞開來好好聊聊嘛。”
笠原深繪里輕搖下頭。
大概是覺得夏希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頭有些重,她輕輕推了下,然後表情嫌棄地收攏裙襬,起身坐到另一邊去了。
“哈哈~”川島美記捂著肚子笑起來了。
忽然之間,樓外傳來爆炸聲。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擴散出去,平息許久的山風,又再次吹了起來。
那一瞬間,氣浪捲起了三位女子的裙帶和長髮,她們一同朝外望了出去。漆黑的天幕下方,清姨的身影像個釘子一樣,穩穩地鑲嵌在狂亂的氣流當中。
“好厲害!”川島美記驚訝地掩住了嘴唇。
笠原深繪里目光凝重地盯著那身影。
管家就要如此強大的實力了,那麼前任山神,到底有多可怕……
“快要放煙花了,你們等會呀,我拿點酒來。”夏希慄站起來,笑盈盈地問她們,“雪利白葡萄酒、摻水威士忌和地伯尼行嗎?雞尾酒太麻煩,你們就別想了。”
“我隨便。”川島美記無所謂地說,““最好就是蘇格蘭威士忌。兌同樣量的水,再加點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