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彥道:“這就是他用兵的高明之處,故意示弱一直引著咱們打,等援兵一到,裡應外合,到時候……”
蓋龍泉陰沉著臉,來回跺了幾步,道:“陳壽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動靜,老四老五盯著他呢。”梁茂才道。
“江南有動靜麼?”
“老六老七帶人守著呢,稍有風吹草動就放鴿子過來。”
蓋龍泉點點頭:“行,挑幾個眼好的弟兄,夜裡再攻一下,能攻進去最好,攻不進去就騷擾他們,不讓他們睡安生覺。”
話音剛落,槍聲大作,不等土匪前去騷擾,城裡的官兵倒先殺出來劫營了。
土匪們本不是正規軍,軍紀散漫的很,晚上宿營更是睡的橫七豎八,毫無章法,大瓢把子倒是在外圍設了明崗暗哨和遊動哨,但小土匪們覺得城裡人不敢出來,便偷懶睡覺去了,崗哨形同虛設,便給陳子錕留下可乘之機。
陳子錕是什麼出身?那可是在關東馬賊窩裡混過的主兒,關外苦寒,民風彪悍,遍地都是匪,無論是戰鬥烈度還是殘酷性都遠超關內,零下幾十度的雪夜裡被官軍追著剿,一夜換四個宿營地的事兒都是稀鬆平常,在他眼裡,南泰這幫同行還遠未夠班,用望遠鏡看一看他們的篝火位置就知道這幫人的素質之差。
發動夜襲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南泰土匪的生活水平較差,營養跟不上就會犯夜盲症,事實上不光土匪這樣,就是北洋陸軍計程車兵也有大量的夜盲症,所以夜戰能力大大降低,成為另一個可乘之機。
夜襲這種事兒,不在於殺傷多少敵人,而在於給敵人造成巨大的混亂,所以不需要太多人,除了陳子錕之外,還有王德貴和李長勝,他們三個自打民國九年就在一塊兒夜襲過鬆林店皖軍指揮部,是老搭檔了。
此外,還有一個擔任嚮導的,正是被夏景夕稱作連狗雄都不如的丘富兆。
第六十章 命大的烈士
城頭鏖戰,民軍傷亡慘重,城下襬了十二具屍首,白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到了晚上就陰陽兩隔了,孫家棺材鋪贊助了十二口壽材斂了烈士們,孤兒寡婦在一旁哭的悽慘,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檢點彈藥,已經所剩無幾,明天土匪再次發動進攻的話,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傷員也很多,重傷三十多人,輕傷五十多人,好在城裡就有郎中和藥鋪,傷員都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陳子錕巡視城牆,心情無比沉重,稍候召開了軍事會議,宣佈一項決定。
“我準備親自出城夜襲敵營,需要三名志願者。”
眾皆譁然,閻參謀長勸道:“萬萬不可,南泰安危繫於將軍一身,萬一有個閃失,縣城不保,我們就都成了千古罪人。”
柳縣長也勸道:“護軍使三思啊,還是堅守待援比較穩妥。”
陳子錕道:“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教授說過一句話,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如果夜襲成功,定能遲滯土匪的進攻,打擊他們計程車氣,論作戰經驗,城內大概沒有人能強過我的,所以,我必須去。”
他拿出美國留學的事兒來壓人,別人自然就都沒話可說了,洋人教授說的話,絕對錯不了。
王德貴和李長勝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我們去,當年咱們弟兄一起端了松林店和長辛店,這回照樣端了土匪窩。”
陳子錕讚道:“兩位老哥好膽色!不過還需要一個熟悉當地地形地貌的人。”
柳縣長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半步。
龔梓君站了出來,毅然決然:“我去!”
夏景夕拉住了他的衣襟,眼中盡是不捨與感動。
龔梓君用力的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論打仗,你姓龔的不行,還得我來!”
一張麻子臉走了過來,正是保安團團長丘富兆,今天多虧了他帶領團丁趕上城頭增援,要不然土匪就進城了。
見他過來,夏景夕立刻將臉扭到了一旁。
丘富兆大大咧咧道:“護軍使,論打槍,縣城裡就是我們這幫保安團的兄弟了,你要是不嫌棄,出城就帶著我,保管不給你拖後腿。”
又對龔梓君道:“這回出城,我要是死了,表妹就託付給你了,你若是辜負了她,我做鬼也會來找你的。”
龔梓君沒說話,他只覺得今天的丘富兆和往日大相徑庭。
丘富兆戴上了帽子,衝夏景夕笑笑:“表妹,我走了。”隨即出去了。
夏景夕咬著嘴唇,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