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關,按照規矩,全寢室的人都要受罰。
全寢室的人都穿著背心和短褲趴在洗漱間的地上,用牙刷仔細擦著每一個縫隙,忽然一群剛在操場上打完橄欖球的學員們說說笑笑衝進來,剛清掃完的對面又被弄髒了。
大夥兒惡狠狠的盯著陳子錕和比爾,眼睛裡簡直要噴出火來,好不容易打掃完畢,回到寢室後,喬治發話了:“陳,錢德斯,你們兩個必須為今晚的事情負責。”
說著從床底下拿出一把1903式春田步槍上的刺刀來,在手裡把玩著。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這是西點軍校,同樣也是美國陸軍的保留節目,讓犯了錯誤的人坐刺刀,屁股正坐在刀尖上,不能讓刺刀倒下,也不能傷到自己,保持這種姿勢要耗費極大的精力,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屁股。
“陳,你有什麼話要說麼?”喬治盯著陳子錕問道。
“沒有任何藉口,長官!”陳子錕說道,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的疏忽,和比爾無關。”
比爾囁嚅著想說些什麼,但沒有勇氣說出來,因為不合格的地域正是由他負責的,因為失戀帶來的精神恍惚讓他忘記刷馬桶水箱的上蓋。
“那就由你來承擔責任吧。”喬治將刺刀丟在陳子錕腳旁。
陳子錕撿起刺刀,來到走廊裡擺了一個騎馬蹲襠式,穩穩的坐在刀尖上,紋絲不動。
喬治等人抱著膀子站在門口,等著看陳子錕的洋相,通常這種姿勢保持不了很久,尋常人幾分鐘就撐不住了,就算毅力和體力都超強的傢伙,也維持不了十分鐘,且看這個中國佬能撐多久。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半小時過去了,走廊裡漸漸圍滿了看熱鬧的各年級學員,大家都對陳子錕過人的體力歎為觀止,喬治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忽然一陣樓梯口一陣嘈雜聲,有人高喊:“立正!”所有學員立刻條件反射一般站直了身軀,然後就看到一位肩上戴將星的中年人出現在走廊盡頭,在他的正對面,是依然坐在刺刀上的陳子錕。
來者正是西點校長,陸軍准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這位校長是學員們心中不可替代的神,他的每一步走的都那麼輝煌燦爛,出身軍人世家,父親是得過國會榮譽勳章的將軍,十九歲進入西點,四年後以建校百年來最優秀成績畢業,被破格授予上尉軍銜,此後曾擔任過羅斯福總統的侍從武官、陸軍部長的副官,歐戰期間出任第八十四旅准將旅長,第四十二師代理師長,戰爭結束後就任西點校長,也是西點歷史上最年輕的校長。
軍中盛行體罰,而麥克阿瑟最反對體罰,他就任校長以來,明令禁止一切私鬥以及體罰行為,違者一概開除。
喬治。霍華德冷汗直冒,身為學員中士,體罰自己下屬的新生而被校長親自抓到,鐵證如山,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等待自己的只有開除一條路了。
其實他的家世並沒有自己炫耀的那麼威風,所謂軍人世家也分三六九等,像麥克阿瑟這種才是貨真價實的世家,每一代都是天之驕子,軍銜最起碼也是個上校,而喬治家裡三代雖然從軍,但都是最普通的大頭兵,最高軍銜不過是中士而已,而士兵和軍官之間的差距就像是平民和貴族那樣落差極大,直到喬治這一代,才勉強考進了西點,有希望成為軍官。
而這個承載了三代人夢想的願望,隨著喬治的一個愚蠢決定而付之東流了,現在只要陳子錕一句話,喬治就要脫下他深愛的灰色制服離開西點了。
走廊裡靜悄悄的,所有的學兵都挺直了身軀,兩手緊貼著褲縫,目不斜視,麥克阿瑟將軍冷冷的掃視著每一個人,他今年四十一歲了,這些二十歲的學生在他面前就如同孩童一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這位西點老學長敏銳的眼睛。
毫無疑問,這裡正在進行一場體罰,至於體罰的原因他不想知道,高年級學生總會想到無數的理由來折磨新生,他關注的僅僅是,這些孩子為什麼不服從命令,在校長明令禁止一切體罰行為之後還頂風作案。
坐刺刀的把戲很老套了,打麥克阿瑟小時候就在軍營裡見過,可是眼前這個新生的表情似乎並不難受,反而像是請輕鬆的樣子,霎那間麥克阿瑟想起,這張面孔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
對了,在校長室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這個學生似乎是外國政府推薦的留學生,因為文書方面的問題被拒之門外,當時他還狠狠地撂下一句話,“我會回來的。”
沒想到他真的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