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庫裡擺滿了長方形的厚重白銀塊,每塊一千兩,還有很多馬蹄狀銀錠,每錠二百兩,這麼多存銀,足見銀號實力之強大。
“安徽人都在咱們這兒開戶,用錢。”胡老闆笑容可掬,如數家珍的報出幾個名字,都是上海灘混的不錯的安徽籍人士。
蘇青彥點點頭,道:“胡老闆,今天兄弟來,其實是為了一件事。”說著將那張莊票拿出來放在桌上推過去。
胡老闆笑了:“提款是吧,好辦啊,來人,給蘇老闆預備一千二百元現洋。”
蘇青彥道:“不是提款,我想知道,這張票是誰出的,又經了誰的手?”
胡老闆道:“這個,實在不方面透露啊,您是……巡捕房的?”
蘇青彥道:“兄弟不是巡捕房的,是三槍會的,這張票涉及到一樁案子,事關重大,煩請胡老闆行個方便,大家也都方便。”
話雖說的客氣,但隱隱有威脅之意,三槍會起初只在閘北混,現在連租界和南市、滬西也滲透了,勢力很大,而且據說有很強硬的靠山,警備司令部和警察廳都不敢惹他們,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錢莊老闆。
胡老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賬本核對一番,告訴蘇青彥,出票人是某某某,一個做茶葉生意的安徽商人,至於中間經過多少次轉手,錢莊就實在愛莫能助了。
蘇青彥道了謝,告辭離去。
等他走遠了,胡老闆喚過貼身小廝,耳語幾句,小廝從後巷出去,幾次三番確認沒人盯梢之後,才鑽進一條弄堂,進了一棟房子,對屋裡人低語了幾句。
屋裡人打發了小廝,出門叫黃包車直奔法租界而去。
半小時後,法租界姚主教路某棟宅子裡,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接見了來客,聽到三槍會的字眼,不禁眉頭一皺。
……
出具莊票的安徽茶葉商人不在上海,據說回老家收貨去了,一時半會不會來,線索就此中斷,查詢槍械和煙霧彈出處的工作也沒有進展,上海灘流落的槍械多了去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誰也查不清楚,煙霧彈是軍用品,這幾年上海周邊戰亂不斷,軍用品流落民間甚多,一時半會也無從查起。
線索全都斷了,讓陳子錕很是鬱悶,三槍會到底是江湖組織,不是秘密調查機關,幹這個不專業啊,於是他想到了徐恩曾和戴笠,打電話向他倆詢問進展工作。
徐恩曾仗著是中組部的人,不買陳子錕的帳,藉口事關機密不漏口風,戴笠倒是很識趣,告訴陳子錕說他這邊也查不出什麼,不是沒有線索,而是線索太多,知道宋部長行程的人很多,每一個環節都有可能洩漏,而且很多人是洋人,調查小組無權提審,總之工作很難開展。
就這樣過了三天,夏天遺體很難存放,唐腴臚下葬之時,案子還是毫無進展,從江西趕回南京的蔣介石連下嚴令,讓各部門加緊偵破,在十日內務必破案。
一時間,上海灘氣氛緊張起來,淞滬警備司令部偵緝大隊、上海警察廳,還有來自南京的兩個秘密調查機關全都發了瘋一般到處抓人,可是真兇依然不見蹤影。
十天很快過去,兇手依然沒有歸案,甚至連線索都沒有。
這天,陳子錕接到杜月笙的邀請,到黃浦江岸邊一處茶樓飲茶聊天。
一番寒暄後,直接進入正題,杜月笙道:“蔣主席派這些人查案,無異於趕鴨子上架。”
陳子錕道:“此話怎講?”
杜月笙道:“上海灘的水太深了,我們本地這些老油條尚且查不出的案子,南京來的偵探又怎麼能查的出,現在他們已經在僱傭本地的包打聽來辦案了,可是照我說,還是查不出。”
陳子錕一點就透,道:“看來查不出是有原因的,想殺宋子文的這個人,背景很深。”
杜月笙笑了:“其實背景也沒那麼重要,在江湖上混,別管多橫多楞,無非是求財,可是遇到不要命的主兒,誰不得繞著走。”
陳子錕漸漸明白了:“那麼,上海灘誰是最大的亡命之徒?”
杜月笙道:“有一個人,就連張嘯林這樣善打的,見了也得繞著走,這個人資格甚老,辛亥時當過合肥革命軍司令,安徽副宣慰使,手下有一幫安徽籍的殺手,擅用鋼斧,悍不畏死,更主要的是這個人一貫反對蔣主席。”
陳子錕豁然開朗,江湖人士一旦牽扯到政治裡,肯定是急先鋒馬前卒,安徽人、反蔣、黑幫頭子,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昭然若揭。
“杜先生,謝了。”陳子錕一抱拳。
“喝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