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話,他靜靜看著船篷某處,竹簾縫隙裡漏過的光灑在他幹勁利落的面目線條上。深邃的眼眸蘊含著看不清的情緒,嘴角輕抿,發出輕輕的一聲“呵”。
“又一個驗證父愛的可笑犟種。”
像說著他人,又像在說著自己。
頭一回,假法師毫不掩飾的將情緒暴露在她面前。阿檀從小無父無母自是體會不到渚弋求的種種。
那麼他呢?
假法師又有著怎樣的過往,阿檀第一次心中升起好奇。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們之間從始至終都披著一層看不見的霧。阿檀不知他從何而來也從未想過問他要去往哪,兩人更像是偶然相遇纏繞在一起的浮萍,被水波推著攜手同行。
這樣的假法師,讓阿檀突然想和他說師父的話。
“一個長輩曾說,人只要活著註定繞不開一個情字。親情、友情、愛情。愛也好,恨也罷,總要佔據一樣,這樣人在世間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每個人都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話出她口入他耳,不求安慰,但求釋然無畏。
乾淨的嗓音溫涼如水,卻像一把尖刃一下刺中北忻的心,他的眸聚焦看向她,問:“你呢?”
“我?”阿檀沒想他會反問自己。
棕色的瞳孔裡參雜了暗夜的黑,明明是雪山之巔的蓮,卻扒開厚厚積雪,叫她窺見腐爛的根部。
如此直白的目光,叫阿檀不敢再對視。她匆匆收回視線,聲音很淡:“我恰好是例外,沒有理由。”
她註定活不長,不需要那些理由成為她畏死的羈絆。阿檀垂眸看向被水波影響蕩動的竹簾,在衣裙上晃動的湖底波光。
雖沒看卻知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如芒在背,阿檀覺得侷促難安。
她起身掀簾出去,走時慌亂腳踩衣角絆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一隻大手托住她的手臂。
她道了聲謝,得了一句:“就不問問,我可有理由?”
晃盪的水波加速,結界隔絕了湖水,水下安靜,阿檀呼吸急促,咚咚的心跳聲在此時像放大了數十倍。
她瞥過那一截白衣法袍,思緒很亂,只會抽出手向外而去,搪塞道:“我去看看另外一個。”
剛放下簾子,裡面傳來他的聲音。
“以前我沒有,現在我想有。”
搖曳的竹簾像她擺動的心,阿檀腳步一頓。站在船蓬前的身影將竹簾的光遮擋的一乾二淨,聖潔的白棲身暗室染上灰敗。
“嗯。”
一個字重若千鈞,大刀闊斧的砸開密不透風的暗室,餘下一抹光亮重新照到白衣法袍上,還有他指尖停滯撥動的念珠。
阿檀不能離開陰沉木船,她站在船上丟擲香囊將束縛石面女子的陣法破了。
半芽看著石面女子重新站起,敵對的要使用靈力將她捆起。
阿檀及時制止:“半芽不用,她不會走。”
半芽哦了一聲,放下手來,依舊目光警惕地盯著石面女子,以防她出現別的動作。
石面女子安靜地看阿檀:“審問完小可,輪到我了?”
阿檀不知石面女子方才在外面經歷了什麼,只覺得她現在特別平靜。她掀開竹簾,示意她入內。
“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不如登船一敘。”
石面女子彎腰進入船篷內,視線第一眼落在打坐的北忻身上,第二眼看向在他身邊酣睡的楚小可。
楚小可緊閉的雙眼讓石面女子心中一慌,她的唇瓣不自覺顫動,三步跨做一步伸手去抱楚小可,卻被北忻攔下。
“莫動。”
石面女子聽不進去,她只看到花了上百年時間好不容易喚醒的楚小可又昏迷了,“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阿檀揮出靈力讓她後退幾步,後面進來的半芽和離陽同時出手將她束縛住。
“山嬋前輩,冷靜。她在入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