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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這是個再陌生不過的詞彙。甚至還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思考什麼是婚姻,林耀景便被逼著接受成為新嫁娘的現實。
許多天來,林先之只是丟給了林耀景一句話,安心嫁給蘇睿喆,慢慢去體會生活,學會幸福。然後,便不再有其他的交代。甚至於林耀景想找他好好談談,他卻都避而不見,獨自呆在書房,好些天都不曾出來。
林耀景知道父親為什麼不見她,從小到大,只要看見她的淚珠子,父親總是會動容,會妥協。
而這一次,父親的態度告訴她,不會再放任她。
腦袋耷拉在桌子上,林耀景盯著手裡的電話。心裡有氣,有委屈,但依舊在期盼,期盼著那個聲音在電話裡響起。
一遍又一遍看著這兩年來“臥底先生”主頁上的照片,一點點回憶著她和任意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電話便又撥了出去。擴音聲裡,對方依舊不在服務區……
再次失落地掛掉電話,林耀景幽幽嘆了口氣,正準備把自己窩進被子裡,陽臺的窗戶卻被小石子擊中,發出一聲脆響。
林耀景驀地一愣,幾乎沒有思考,接著本能地衝出去推開落地窗,衝到陽臺。急匆匆往下一看,陽臺下站著的卻是一身休閒妝扮的蘇睿喆。瞬間落寞便吞噬了林耀景所有的希望,眼神一瞬黯然了。
勉強牽起個笑,林耀景輕喚他,“睿哲哥,怎麼,是你……”
蘇睿喆牽唇,“怎麼了?是我,你不開心嗎?”
林耀景蚊吟般說了聲沒有,一轉眼,這才看到他一手插在褲兜,另外那隻手上拽著好大一串氫氣球。
“接住它。”蘇睿喆淺笑著往前走了兩步,一放手,氣球便帶著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悠悠揚揚飄到了林耀景眼前。
林耀景忙著探出身子接住那束玫瑰,手指卻一不小心被紮了,疼得她不由輕輕嘶了一聲。
蘇睿喆但笑不語,看著林耀景接過玫瑰,把被扎的食指放在嘴上嘬了嘬,然後輕聲喚她。
“小景,對我來說,你就像是玫瑰,即便帶刺,卻始終是最美的花。”
林耀景看著樓下的他,指頭上的疼癢還未全消,手上的玫瑰正是最妖嬈盛放的時候,陣陣清香悠悠闖進她鼻息,撞入她腦海之中。
林耀景忽然想起來,這是他們認識的整整第十二個年頭。
忽然想起,相識的第一年,蘇睿喆在花園裡種下了滿園薔薇。
忽然想起,每年的這一天,蘇睿喆都會吩咐蘇離從自家玫瑰花園裡摘下開得最好的玫瑰送來給她。
忽然想起,蘇睿喆曾今說過,這一院的玫瑰花,都不及小景漂亮。
忽而紅了眼,林耀景捧著玫瑰花,良久,只深深地看著蘇睿喆,“哥,為什麼小時候那次,你沒有救我?”
“因為害怕,害怕世界上竟然有一個讓我牽掛到迷失了自己的人。”蘇睿喆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慢慢說完,言畢,不再停留,只是瑟然一笑,之後便徑自轉身,踏著落葉走遠。
看著他的背影,林耀景終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那眼淚一顆顆像是斷線的珠子,無聲無息地砸落在玫瑰花瓣上。
第二天一早,林耀景被門外的吵鬧聲驚醒,覃瑜如約而至,把一臉憔悴的林耀景從混亂的床裡拽了出來。
她聽見耳邊有人在說,新娘子好漂亮,也聽見有人說時間來不及了,婚車馬上來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薄紗已經輕輕落下,轉身看向全身鏡,自己已被打扮妥當。
“覃小姐,抱歉,你們能先出去一下嗎?我馬上就好。”林耀景淡道。
“沒問題!”覃瑜笑笑地招呼著屋裡的人出門去,然後看了看守在門口像座雕塑一般的蘇離,最後果斷把門帶上。
林耀景深深吸了口氣,把前一夜準備好的零零碎碎在身上藏妥當,然後點開了臥底先生的對話方塊。
“今天過後,林耀景不再為任何人而活!”
然後,登出賬號,關閉電腦。坦然一笑,轉身開門,下樓。
林先之已經落坐在客廳,林耀景緩步走到他跟前,蹲在他身前,輕輕握住他的手。
“爸爸,我走了。小景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像小時候那樣,林耀景把臉埋在林先之腿上,靜靜呆了片刻,然後起身。
“小景……”林先之忽然反手拉住她,靜靜看著她片刻,反覆確認她臉上沒有異樣神色,這才慢慢放手,“走吧!”然後紅著眼,朝她擺了擺手,便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