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師妹搖身一變,竟成了掌院真人,卻也無人敢有何異議。誰都看得見,那位原本鋒芒畢露的天罡院次席執事俞和師弟,就因為介入了方師妹和宗華掌院之間,如今被貶作了天罡院的灑掃弟子,當真是一朝青雲之上,一朝虎落平陽。
俞和倒不管這些,他就像李毅師兄教他的那樣,自守一點性光清明,閉戶哪管窗外風風雨雨。每天雷打不動的卯時去藏經院行早課,若雲峰真人**,那便聽上一聽;若無事,就自去天罡院掃地。論劍殿諸弟子頗為俞和鳴不平,但俞和只是一笑置之。
雲峰真人見俞和也不整日裡自暴自棄、借酒澆愁了,就也任由得他去。雲峰真人心中明白,俞和這個“水中金”的命格,好比是一柄妥藏在匣中的絕世長劍,絕不會自黯其鋒,所以俞和也絕對不會沒來由的作踐自己,心甘情願的去天罡院做掃地活計。如今這副模樣,要麼是俞和自有其因由,要麼就是俞和看破了什麼,有所領悟。雲峰真人曾偷偷看過俞和揮帚掃地的情形,那一招一式,分明是在修習高深劍法。於是他心中瞭然,俞和多半是借掃地為法,排除雜念,在紛擾中求一份清淨無為。如此看來,俞和是正朝“由劍悟道”邁開了步子。
只可惜李毅臨走的那番言語,也不知怎麼,竟出奇的應驗。那句“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不巧又點中了天機。
此時轉過年頭,已是初夏,地上的落葉浮塵並不多,俞和拎著一桶靈泉水,用手掬著,朝天罡院中的花草樹木灑去。顆顆水珠飛離指尖,劃過玄妙的弧線,紛紛落向那些花樹的根莖處。
有個道童急匆匆的跑進天罡院來,對俞和道:“俞師兄,夏侯師兄命速你去清微院主殿議事。”
“清微院主殿?”俞和那顆靜如止水的心,泛起了一片波瀾,他也不多猜想,將水桶交給道童,自己捋開了袖口,撫平了衣袍,朝清微院去了。
走進清微院主殿時,俞和心裡多了一絲忐忑。抬眼一看,殿中只有宗華真人和大師兄夏侯滄,俞和剛舒了口氣,卻聽腳步聲由遠而近,方家怡託著一支木盤,從後殿走了出來,盤子上放的是一套茶壺茶碗。
她見了俞和,也不如何招呼,輕移蓮步走到了宗華真人與夏侯滄之間,把茶壺茶碗輕輕的放到案几上,看那茶碗只備了三隻,想必是根本沒有為俞和準備。
果然方家怡走到宗華真人左邊太師椅坐了,三人各取茶碗喝了起來。
俞和上前作揖問安,夏侯滄與方家怡不作反應,宗華真人嗯了一聲,卻並未看俞和一眼。
夏侯滄拿腔作勢的又喝了碗茶,慢條斯理的開口對俞和道:“俞和師弟,此次喚你來,是因為你近年來太過倦怠,在天罡院中不思修進,日日徒耗光陰,更不替師門分憂。宗華掌院憂心你就此銳意散盡,荒廢了一身劍道藝業,便讓我召你過來,好生敲打一番,盼你省悟。”
太過倦怠?不思修進?徒耗光陰?俞和翻眼看了看大師兄夏侯滄,眼底閃過一線冷光,嘴角邊若有如無的勾出一絲冷笑。他心想:讓我在天罡院掃地的是你,從不傳信符讓我為山門效力的也是你,反過來你倒是使得好一招落井下石,居然給我連扣三樁罪責。這信口開河、指鹿為馬的本事,可當真是厲害得緊啊。
不過俞和心中暗罵,臉上的異色卻是一閃而沒,換上了一副恭恭敬敬認錯的表情,對大師兄夏侯滄與宗華真人作揖道:“弟子知錯,願將功補過。”
宗華真人半閉著眼,只顧喝茶並不言語。大師兄夏侯滄雖然瞥見了俞和眼中掠過的那一絲寒光,但這時有宗華真人替他撐腰,夏侯滄根本不在乎俞和腹誹,他冷冷一笑道:“將功補過?我看師弟你劍心渙散,執帚掃地倒是頗為嫻熟,那三尺長劍不知還拿不拿得穩?”
俞和也不抬頭,抱拳答道:“師兄若有疑惑,當可與俞和一試便知。”
夏侯滄神情一凜,被俞和的這一句頂得有些難受。倘若是換過一個人,這天罡院大師兄聽人對他如此講話,立時就會拔劍下場,好好指點一下這位膽敢言語頂撞他的師弟。可夏侯滄心中有數,面前這低頭拱手而立的,是曾經一人一劍震懾西南群修,斬殺旁門修士如割草劈柴一般的俞和。不管俞和是不是真的意志消沉,若與他拔劍動手,多半是自取其辱。
夏侯滄看了看宗華真人,可宗華真人只是把空茶杯朝案几上一放,依舊是不言不語。夏侯滄咬了咬牙,忍下這一口氣,沉著臉對俞和道:“既然師弟還有為山門分憂之心,師兄我也足感寬慰。如今正有一件事情要師弟出山去辦,只是此事不單要有勇,更要有謀。若師弟能辦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