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哀嚎道,“小杜,小杜,快出來幫我一把!”
可那布簾子又是微微一晃,一道無形無影的暗勁射來,正打在俞和的膻中穴上。俞和手裡兀自緊緊抱著酒罈子,翻身栽倒在地,那罈子裡的殘酒潑出,將他上半身的衣衫淋得透溼。
只見順平酒樓的廚師小杜撩簾出來,他的布褂子上,依舊是染滿了大大小小的油汙,可右手指間,卻拈著一張黃紙符籙。
小杜看了看大堂裡酣睡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他抬起左手一招,順平酒樓的門板便自行關攏,門閂落下。再張口對著符籙輕輕一吹,真火點燃了符紙,有個黯淡青光靈符升起,在虛空中微微一轉,消失不見。
大堂中的鼾聲此起彼伏,可偏偏再聽不見打從後苑客房那邊傳來的半分聲息。廚師小杜一擰身,化作一道黃煙,往地下一沉,便消失不見。
這深藏不露的小杜借土遁才走,俞和便睜開了雙眼,嘻嘻一笑。
就看他撒手扔開酒罈子,站起身來,原地轉了一圈,那溼漉漉的布褂子就變成了一襲玄色道袍,散亂的髮髻自行挽起,一頂黑綢面的青雲冠扣在頭頂。俞和伸手一摸臉,他的面孔就從一個剛過而立之年的白臉漢子,變成了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兩道劍眉斜飛入鬢,寸長短鬚自頜下冒出,一對眸子寒光四射。
俞和背手挺胸,作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勢,腳底下一跺,人已化作一道烏光,朝後苑而去。
“今夜好戲連臺,我玄真子怎能不湊上一角?”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花意,非不解
後庭院南邊,在屬於司馬家四小姐司馬雁的那間精舍裡,坐著兩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司馬世家家主司馬文馳老先生的長子司馬晟。他把背脊挺得筆直,側坐在一塊毛皮墊子上,半邊身子側向軟榻,半邊身子斜對著屋門。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羊皮獵裝,胸前還披掛著軟甲,膝前橫著一支鑲金玉鞘的長劍,一副隨時要與人鬥劍廝殺的模樣。
司馬晟的神情很緊張,不知是因為屋外的爭鬥聲,還是此時坐對面軟榻上,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子。他細細聽著屋外的響動,可眼神卻始終留在洛環玉身上,挪也挪不開。
洛環玉不愧是一位讓許多武林世家公子神魂顛倒的女子。西北司馬世家的長子司馬晟如此痴痴的望著她,她卻沒有半分不自在的神情。這女子長得的確美麗,彷彿是從仕女圖中走出來的人物,一張瓜子臉好似美玉雕成,兩片嘴唇飽滿殷紅得像是新摘的櫻桃一般,尤其那一對眼睛,滿含著千般神采,不消她開口,只拿眼神一望,旁人就可以讀出她想說的話來。這位年過而立的女子,她身上非但看不住歲月的痕跡,更醞釀出了一種成熟的媚態。
洛環玉身上穿是一套樸素的印花藍布裙,巴掌寬的青灰色布帶,裹出一截細軟的腰身,這尋常的布料子和拙劣的裁剪絲毫掩不住她美好的身段,反倒襯出了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不過莫看洛環玉的衣裙粗糙,她髮髻上的珠釵、耳垂上的墜飾、皓腕上的黃玉鐲子,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昂貴之物。這些奢華的東西,自然大半是司馬晟和司馬雁送給洛環玉的,尤其是那一隻灑金黃的和田玉鐲子,溫潤如脂,色如崑崙山麓的晚霞,正是司馬大爺花了三千兩金子從赤胡國富商手裡買來的,據說是某一代赤胡大公主的陪嫁之物。
可哪怕是司馬大爺一擲數千金,人家洛環玉的眼中,也依舊是沒有司馬晟的影子。她笑呵呵的拉著司馬雁的手,一點兒也不像身處險境中的人,就這麼隨心隨性的拉著家常。
司馬雁看著面前的大哥,心裡嘆氣,她總想把話題扯到司馬晟身上去,可洛環玉就是故意躲躲閃閃,只一個勁兒的,全講些京都定陽城的繁華、皇宮大院裡的趣事和京都道門供奉院高手的種種奇異神通。
庭苑中北面遠處,念娘已經顯身出來,攔下了兩位唐家子弟。司馬雁心中有數,兩個唐家子弟肯定不是念孃的對手,就算再加上還留在小木樓裡“流星無影手”唐礪,念娘也當應付得來。至於那七個粗魯的莽漢,對於老康掌櫃的來說,並不算什麼太難纏的對手。而坐鎮在精舍門外的老吳,以他沉澱幾十年的刀法,也應該勝得過三哥新招入麾下的兩廣飛鷹衛統領汪昌平。
司馬晟和司馬雁並不擔心前來追殺洛環玉的兩撥人,他們留神提防的,是這棋局中另外三處不可預料的變數。
一是老二司馬晨會不會出手。這位司馬二爺修的是終南仙宗的外門道法,雖然離那脫胎換骨的還丹道果還差得甚遠,但一身內家真氣已經盡數凝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