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的,插上耳機聽音樂的,給女友發簡訊的,反正睡著的醒著的都對這三個佔領車門附近地面現場化妝的女高中生不聞不問,就彷彿她們三個不存在或者彼此存在於異時空一般。此刻,一個先收起化妝小鏡與化妝小包的女高中生居然按照由左至右的次序把腳上踩著的皮鞋脫下,從肩上挎著的學校統一配發的皮包裡掏出兩隻白色的大厚棉襪子往腳丫子上套,十個腳趾甲被塗成扎眼的鮮紅色令王文俊的目光在上面不禁多停留了兩秒。
是囂張?個性?文化?還是時尚?王文俊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阿信她們那個時代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景象出現,也不會允許其出現。在日本待了半年多的時間,王文俊感到日本社會的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比國內要遠,很強調個人隱私的保護和不受侵犯。比方說兩個日本人交談,中間留出的距離肯定比同樣關係水平的中國人大,交談中也很少出現肢體接觸。來日本後,他還沒有遇到過一次兩個年輕的日本女孩兒牽著手或挽著臂走在街頭,後來也知道了一定年齡以上的同性如果在日本做出這種動作意味著什麼。
地鐵緩緩進站,車門開啟,三個女高中生站起身來下了車,一眨眼的工夫她們的身影便融入來來往往的熙攘人群之中,從王文俊戀戀不捨的視線中消失了;而就在車門開啟的那一刻,對面那個呈仰天長嘆狀的日本男人突然一躍而起,抓起腿上的皮包像一隻鯰魚一樣倏地鑽出車門,步履飛快地朝前走去。這一連串電光火石般的動作令王文俊深為驚歎,他十分質疑這個日本男人到底睡沒睡著,若是睡著了又怎會做出如此敏捷快速的反應,莫非他有特異功能不成?
王文俊又看了看旁邊那個呈痛不欲生狀仍在酣睡的日本男人,心中暗道這一次得格外小心,提前做好精神準備,別被相同的事情嚇到兩次。
再有一個多月就是正月了,日本的正月。最近,王文俊不時地就從電視節目或平面媒體上聽到或看到這個詞。一開始還有些不解,因為今年的春節,也就是正月是在二月份,算算還得兩個多月呢,日本人是不是搞錯了?後來才知道,原來日本人口中的正月不是陰曆春節,指的是元旦新年。
“那先生,日本的新年是什麼時候?”
課上有人向今村先生丟擲這一問題。今村先生解釋道新年即新年,一月一日。
“嗯?那麼正月指的是……”
“正月也是一月一日。嗯,怎麼說,從一月一日開始的那一段假期更貼近正月的含義。”
“先生!要麼是新年,要麼是正月,這兩個日子怎麼混為一談呢?”
“應該怎麼解釋才好呢……”
看似簡單的問題,居然把今村先生給問住了。其實她明白其中的周折變遷,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組織出簡短有效的語言讓這些來自中國的留學生順利聽懂。王文俊發現這一次同班的兩個韓國同學居然罕見地站在中國人這邊,也是死死咬住“新年是新年,正月是正月”這個觀點不鬆口。這麼長時間以來,中韓兩方首次肩並肩地聯合作戰。
原來其中的原因並不複雜。日本人原來和朝鮮半島、越南等深受中華文明影響的地方一樣過的是春節(陰曆年),也就是中國人口中的正月。自從全面西化、全盤學習西方文明以來,日本就把陰曆春節這一習俗廢除了,朝西方標準看齊,只過陽曆新年,但是沿襲了正月這一稱謂,所以產生了這個對中國人來說不太好腦筋急轉彎的問題。今村先生最後告訴大家也可以這樣理解:日語的正月的和漢語的正月雖然漢字相同但時間不同,如此理解就好區分了。
結果一個正月問題糾結了半節課的寶貴時間,到最後今村先生也沒能徹底說服“耿耿於懷”的中國人和韓國人。韓國同學更是生猛地向她建議日本還不如干脆取消正月這一說法,省得我們這些還過春節(陰曆年)的國家的人總是感到彆扭,只使用“新年”自己得了。中國人很是感動,為韓國同志的英勇表現紛紛叫好;可是有幾個有識之士卻心生慚愧,因為這個話就是說也該由中國人牽頭來說,韓國同志說到底算不上主力,有一種被他人搶得先手的刺痛感。
方辰熙突然插嘴問今村先生我們那裡在正月初一前還有大年三十(除夕),日本也有大年三十嗎?今村先生在弄懂這個“大年三十”為何意之後鬆了口氣,回答道當然有啊,課本上不是早就教過了嘛,日語稱作“大晦日”。這樣一來,大部分的人都沒了怨氣,覺得還是各過各的不要再糾結什麼正月的是非問題了。已經不怎麼使漢字的韓國人沒啥太大感覺,中國人都認為還是得老老實實地過咱們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