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成心折磨我嗎,孩子!”弈凱安慰道:“媽媽,別擔心,我爸他忙得很,根本沒工夫照相,而且我發現,他的櫃子東西亂七八糟的,不會注意到這東西擱在哪兒了!”香茗說:“你爸他是亂中有序!你看著亂,他心裡明鏡似的!少一根針,他都能從後腦勺看清了!”弈凱不在乎地說:“瞧您說的,他還神了?比孫悟空還本事大?反正我就用幾天,回家我再偷放回去。”香茗心煩意亂道:“這下好了,可讓他抓住把柄了。”弈凱吃驚地看著母親:“媽,您怎麼成了驚弓之鳥了?一點小事,就讓您坐立不安的,虧您還是經過戰爭年代的女俠!怕啥?”香茗嘆氣,“不是怕啥,一個國家是和為貴,一個家也是和為貴。”
終於見到了心如,香茗忙著幫老人拆被子、洗衣服。弈凱幫著給爺爺熬藥。心如先生慈愛地看孫子,握著他的手摩挲著:“凱,我的孫子,我可算看見你了。看見你們,我的病好了一半,怪不得今一早,前的喜鵲就吵鬧個不停呢。”再一想,為老人解憂解圍也是暫時的,作為老人這一類人,壓力與普通孤寡老人更不同,他的困窘和憂鬱是源自心靈的,誰也無能為力。望著爺爺形容枯槁的樣子,香茗邊幹活邊笑著看爺孫倆歡暢融洽。香茗紅著眼圈說:“爹,平日我們盡的孝心太少,我不能接您到家去。”弈凱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能讓爺爺和我們一起住?媽?”香茗面露難色。心如為她解圍呵呵一笑說:“爺爺不願去你家,你看爺爺這兒多好,茅舍竹籬,青山綠水,閒看雲來去,一個人自在慣了。”弈凱環顧四周:“您這兒還自在?爺爺,您身邊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挑水跑幾里地,我爸他知道嗎?”心如寬容淡定,說:“你不知,脾氣大的爺倆是不能在一個屋簷下的,就像你和你爸,不也是刀槍劍戟?火藥味很濃?你長大了,也得飛,飛得很遠。”弈凱拿起一把胡琴一會兒給爺爺拉琴,一會兒給爺爺照相。
心如說:“我當爺爺的沒啥送的,送你幾本書吧,都是我珍藏的。你愛讀書是好習慣。可現在是新時代,一定得學以致用,不能讀死書,當個兩隻腳的書櫥!”弈凱聽話地說:“我記住了,爺爺。”弈凱將線裝書翻開,《蘇東坡文集》上面有爺爺的篆刻圖章,弈凱吃驚地問道:“爺爺,這是您刻的?”心如笑道:“是。你大倫叔和你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跟著我學篆刻了……”爺孫倆其樂融融地聊了起來。
第二天,香茗和弈凱揹著行李提兜擠車回家。可香茗心裡也一直打鼓,等公共汽車時,她想想,突然對兒子說:“我先走。你等下一輛。咱倆分開前後,別一起進家,今天是禮拜天,你爸在家,看見咱倆一起回家,一定會起疑心的。”弈凱想想道:“咱倆就說巧合,正好在公共汽車站遇到的。”香茗說:“不行。他太聰明瞭,兒子,我不想惹他生氣。”此刻,正好車來了,大家亂哄哄地湧上去。一個漢子將香茗撞倒了,弈凱上前扶起母親。香茗起身發現自己腳踝骨扭傷了。弈凱說什麼也要背母親一起回家。
2
志豪在家裡陽臺上擺弄著軍用望遠鏡,正好,從望遠鏡裡看到兒子揹著妻子狼狽不堪地回來了。他穿拖鞋,衝出去,急問道:“你媽怎麼了?”母子見他突然出現,很驚訝。香茗問:“你怎麼跑來了?”志豪說:“我有千里眼,順風耳。”又心疼地問妻子,“很疼吧?來,讓我來。”弈凱心虛地說:“爸,你看真是巧了,我軍訓回來,正好遇到我媽她在下車,她一高興,結果扭傷了腳脖子。”志豪白他一眼:“鬆手,我來。”香茗說:“還是我自己走吧,別爭了,讓人看見笑話。”志豪喝道:“我來,蠢貨,你擰巴擰巴的,讓你媽她不舒服。你拿著東西!”志豪背香茗回了家,不動聲色地該幹啥幹啥,讓兒子僥倖心理繼續滿足。
晚上,志豪偶然看到了弈凱桌上的書籍,父親的印章赫然入眼。父親當年篆刻的樣子在他眼前清晰起來,一時他心情變得紛繁。弈凱推門進來,看見爺爺給的書籍在父親手裡,愣了。志豪用冷嘲熱諷的口吻說:“藝術家,軍訓故事虛構得很生動啊。”弈凱反而坦然,說:“我在老家聽到的故事,真可以藝術加工,或許還能傳世!”
志豪罵道:“傳世個狗屎,軍訓?你不僅需要軍訓,你首先要記住家訓!”弈凱回嘴道:“那要看是什麼家訓,爺爺的家訓我就能記住!”志豪用力摔下手裡的書:“我是你爹!家訓說了,不可妄言,人得說老實話!”忽然想起這書的價值,立刻撿起:“書很好,值得收藏!”弈凱道:“那是爺爺給我的!”志豪蠻橫地說:“沒收啦。”弈凱追上說:“爸你不能這樣!”志豪道:“我先借看!”
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