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受不了他,素日裡文思泉湧,今兒個怎麼全被這好墨給堵得愣頭呆腦?心頭是搖頭嘆息,腦子倒是抓緊運作,很快就給出一幅壽聯,“慈竹蔭東閣,靈萱茂北堂。”
“向皇上求個橫批。”希望他的文采馬不停蹄快些趕回來。
“婺宿騰輝”,他的才思開始變得敏捷。
“瑤池春不老,壽域日一祥。”另一幅壽聯一揮而就,他抬首遞過快意,“這次換朕向愛妻討個橫批。”
“萱庭日麗”,我回他一個,他落筆而成。
就此你來我往,不多會兒功夫,書桌、座椅皆擺滿多幅壽聯,不曉得,還以為我倆純粹寫聯營生呢?
“痛快,瞧這好墨色,朕怎麼看怎麼舒坦。”一口氣寫下這許多,手指、手腕、手臂酸乏不足為奇,可他似乎還意猶未盡,若不是我勸說著休息片刻,他竟是捨不得擱筆。
給他呈上茶點,“喝著像是太醫這些天給朕開的寧神茶,倒是你用這白瓷茶碗呈來,又把這茶湯過濾得如此透淨,這一搭配,倒顯得朕在乾清宮喝的缺少意趣。”
這是請小碌子把今晚的份量送過來我親自煎煮,是些安神助眠、消解鬱氣、解熱明目的藥材,味淡湯淺,仔細濾清後在白瓷的映襯下顯得玲瓏透亮,搭配的點心則是茯苓淮山糕,也都有健脾胃、益心神的作用。
“墨蘭,你可真是把朕踏踏實實放在了心上照顧著。朕有時偶爾會想,若你不在朕身邊,朕豈不是活得了無生趣?”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這樣,對他的關心和體貼彷彿總是第一時間自然而然就在腦中悉數羅列,情不自禁在做,無需意識控制。
“皇上的心請踏踏實實放於朝政,皇上在哪兒,妾妃自然在哪兒。”他的話受聽,覺得自己在他心裡有一席之地,可我的回答卻有些無奈。圍著他打轉就是我目前的生活圈子,但若有一天禁錮解除,自由來去,我又該去往何處?沒有他的地方,不用為他憂心犯愁的地方,是我的解脫,還是我的失落?
他站起身踱步窗邊,推開窗戶,一股涼氣趁機撲面而來,但夜空懸掛的一輪冰月格外皎潔明亮,“好一個完美無缺的玉盤,無論疆土幅員如何遼闊,月光也能映及四方。朕雖為天子,卻也望塵莫及。”
他的視線仰停月空,“墨蘭,是朕薄德,還是人情世故太深,朕身邊不乏才智之士,可惜,一個個提拔上來,朕總有失望,終是不稱朕心。”
此次京察對官員們的審查有條不紊,他一再強調公正、廉潔、誠實為任命管理標準,特別是他親自甄別的三品以上官員,才品敏練、殫竭心力、操守清介的官員皆被留任、提升,而凡事諉卸、才品庸劣、辦事平常的官員要麼被降職、要麼被罷職。
不過他還是會不時提起史大成,稱讚其謹慎練達。話說那時史大成告假回家探視生病的父親,不料途中就傳來老父病亡的訊息,皇上便特許他為父守孝家中,同時盡孝老母跟前。
傅以漸則是皇上最念念不忘的大臣,而他也確實不負皇上的信任。在職期間,實圖報稱,任勞任怨,以至於曾勞碌到嘔血,於此他得假回家休養。此次京察,遵諭自陳,他以自身疾病請求罷職。皇上批覆,卿清慎素著,佐理有年著加意調,攝痊日即前來供職,不必求罷。
“朕身邊就缺傅以漸、史大成這種勤力職守,卻又不拉幫結派、不明爭暗鬥的臣子。結黨拉派只會互相包庇,互相攻擊亂政,朕屢次警告,只盼著他們恪修職業、共歸蕩平。”
“盧慎言貪汙一案,朕數次過問,臣下數次含混推卸,朕便知其中必有牽連。雖後來該殺,殺;該流徙,流徙;該寬恕,寬恕,但朕知道朕的身邊、朕的近臣不容大意。直至墨錠出現,或許期冀京察時得享眷顧,可誰知卻讓朕撥開迷霧,看得去向。而安親王的私訪,更驗證出諸多事實,層層隱藏浮出水面。”
第166章 正大光明
月光往他臉上蒙來淡淡亮色,他沉思沉嘆,“那時,不堪忍受明王朝的重重剝削、燒殺掠奪,皇祖毅然勇敢起兵,統一我女真,創滿文,建八旗,始與明王朝對抗。皇父繼位,改名滿洲,改國號為‘大清’,稱皇帝,始與大明分朝對立。朕年幼登基,睿王迎朕入關,他?”略停,收攏眉尖,“朕不想提他。”
一縷青絲不想循規蹈矩服貼,偷溜出來掃向我的眼眉,剛想拂開它,皇上卻先下手逮住,輕柔送回,“墨蘭,往往這種時候,你總是特別安靜,靜得讓朕可以放心一吐為快,也靜得讓朕彷彿覺四下無人,不必在意有人聽去朕的自言自語。朕心裡裝不住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