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事。顯然,這家人死了長輩。右首的牆上,當字特別大,原來是一家當鋪。
人在走投無路中,常會油然興起從權的念頭。他心中一動,大踏步掀起簾子,踏入當鋪的店堂。
店堂窄小,像一條小巷,光線幽暗,只設了一張條凳。櫃檯高有八尺,矮個兒伸手也扳不上櫃面。櫃上端設了鐵欄杆,似是監牢的柵門。一個小小的視窗,是遞送當物的地方,可知當鋪必定拒絕收當笨重的物件。
他身材高大,可看到櫃內的景況。裡面有一位夫子,一位掌櫃,一位小後生,正閒得無聊,在案上下棋,黑白子幾乎佔滿了棋盤,顯然戰況正酣。
門簾掀動的聲響,並未能驚擾兩位棋士,僅觀戰的小後生抬起頭,看了秋華的落魄相,極不情願地走近視窗,有氣無力地問:“大叔,當什麼?”
秋華臉上一陣紅,遲疑地在百寶囊中,取出一塊佩玉,送入視窗遲疑地說:“一……一塊古玉。”
小後生接過來東看看,西瞧瞧,緊皺著眉頭,久久方走回案旁,將佩玉遞至夫子眼前說:“大爹,有人要當這塊石頭。”
掌櫃的一把接過,在長明燈下看了一眼,扭頭向櫃外的秋華注視片刻,離座到了櫃前,笑問:“客官這塊佩玉,色質都很差,不知想當多少錢?”
秋華這塊佩玉,其實是出自和闐的真正漢玉辟邪珮,到了當鋪掌櫃手中,卻成了色澤品質都差的石頭啦!
“掌櫃的,你看能當多少?”他遲疑地問。在他想來,即使當不了十兩,八兩銀子該無疑問,真要找到識貨的人,賣個三四十兩銀子不成問題哩!
掌櫃的嘿嘿冷笑,反問道:“當物是你的,當然你有急需才會光顧小號,需要多少你自己心中有數,敝下說少了,豈不……”
“當十兩銀子,銀鈔也成。”秋華搶著說。
那時,銀鈔在通都大邑已有貶值之象,陝西各處卻仍然十足通用,只是破損的卻無人問津。
掌櫃的將佩玉遞出,搖頭冷冷地說:“客官,你拿回去好了。”
“怎麼啦?”秋華問。
“這種玉佩,一兩銀子可以買十塊八塊。你這件成色也許好些,但也要不了一兩銀子。你要當,算三百文好了。”
秋華怒火上衝,卻又忍住了,三百文有屁用,他怎能當?接回佩玉嘆口氣,說:“三百文不夠派用場,不當也罷……”
“這樣吧,算一兩好了。”掌櫃的趕忙介面,一加便加了三倍多價錢。
店門外,臉有暗瘡的展翅大鵬,正閃在門側留神向裡傾聽動靜。他跟蹤秋華已有三天,想找機會偷襲,將秋華打傷擄走,可惜找不到機會。明知秋華了得,不敢冒險下手,以免打草驚蛇。
秋華不願和掌櫃的討價還價,將用布巾裹著的凝霜劍遞入說:“你看看,這把劍能當多少銀子?”
掌櫃的臉上變了顏色,後退兩步雙手亂搖,急急地說:“客官,對不起,刀劍兇器,當鋪的規矩是概不入當,概不入當,請……請勿相戲。”
秋華無可奈何,收回寶劍仍抱著一線希望問:“掌櫃的,貴地有膽子大敢押寶劍的人麼?”
掌櫃的直搖頭,苦笑道:“敝處小地方,鄉親們都是與世無爭的本份人,用不著刀劍,也沒有人敢要。別說是押,送給人也沒人敢要。”
“大散關的將爺,難道也不敢要?”
“他們自己有的是刀劍,天天擦磨不勝其煩,想說手都來不及呢!誰還想多要。”
秋華籲出一口長氣,喃喃地說:“一錢逼死英雄漢,真是窮途末路,要命。”
“客官那塊佩玉,二兩銀子當不當?”掌櫃的問,又加了一兩。
“二兩銀子不夠用場。”秋華搖頭。
“客官,你要明白,敝處小地方,往來的客官押當物件,大多是長期的,十九會流當,因此小店的資金經常見絀,委實出不起價錢,誰知道客官哪年哪月,才又經過敝處前來取贖?這樣吧,二兩銀子再加五百文,客官再不當,小店也無能為力了。”
秋華說聲抱歉打擾,垂頭喪氣地出店而去。
轉過巷口,眼角瞥見向街角舉步的一個人的背影,似乎有點眼熟,心中忖道:“這兩天來,這傢伙一再在我附近出現,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巧合吧?”
那是展翅大鵬的背影,終於引起秋華的疑心了。
展翅大鵬抄小巷回到客店,找到乃兄說:“大哥,這小輩確是英雄末路,跑到當鋪當劍當佩玉哩!難道說,他的黃金果真是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