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出了旅館,將上衣脫下來,拍打幹淨身上的浮塵灰土,將包袱斜著背了,正趕上那趟通往市區的公交車路過,急匆匆的上了車,找個座位坐了下來。
公交一路顛簸,走走停停,約莫一個小時,終於聽到售票員報出了那個熟悉的站名:“蘇園街到了,到站旅客請下車!”
無名一個箭步,飛身跳下了車,還未站穩,車已匆匆啟動,將他帶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無名穩住身形,遊目四顧,愣住了當場!
這蘇園街的變化速度也太快了,完全就是日新月異的中國速度,幾年前無名離開蘇園街,這裡還是一地荒廢亂草,上一次前來到處都是開發之中的一片工地。
現在眼前已是一片乾淨整齊,規劃有序的工業園區,公路邊一塊巨大的青石牌匾,上面赫然一行金色雕刻大字:蘇園街工業區。
整個蘇園沒落,坍塌,風化,整整用了七百年,而蘇園的拆遷規劃僅僅用了七年不到,就完全變了樣,一個古舊的院落徹底改造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工業園區。
故地重遊的無名立在蘇園街工業區寬闊的大道上,徹底的迷失了,迷失在一片都市鋼筋水泥的叢林裡。
他努力判斷了一下方向,沿著一條冷冷清清的通衢大道,緩緩朝工業園區深處走去。
整個工業園的規劃,似乎也出自一位大師之手,居然完全延續了七百年前蘇園的規劃格局,只是將原來窄窄的青石街巷全部拓寬,擠佔了各個院落的高大圍牆。
取代圍牆的是一排排鋼筋欄杆,隔離了內外空間卻沒有隔離視線的欄杆!
無名一路匆匆,來到蘇府曾經矗立的那一段,現在已規劃為一個大型的企業園,一個來自中國臺灣的大型注塑衝壓加工企業,一個佔地很廣,廠房林立,戒備森嚴的封閉式企業!
無名繞著這座工廠轉了一圈,巨大的廠區總共有東西南北四個門,每一個門口都有一名部隊退役的官兵,穿著保安制服,筆直挺拔的替臺商站著崗,每逢車輛出入,都要來一個筆直的軍禮!
無名繞了一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悲哀。
曾經顯赫一時的蘇家,死後都不得安寧,長眠地下的陰靈,每天都要忍受來自地面工廠哄哄隆隆的機器轟鳴,來自人間的無情侵擾。
最要命的應該是傾城長眠的那個地方,那個曾經的死門背後院落裡的石屋沉降地段上方,居然是一個衝壓車間,站在廠區之外的無名都能感受到來自車間內巨大沖床起落的轟鳴,腳下都可以感覺到輕微的震顫,那麼此刻深埋地下的傾城呢?
這樣的鎮壓是不是太狠,太邪惡了一點?
雷鋒塔鎮壓白娘子,也不過是一種靜態的鎮壓,一種讓她永世不得翻身的鎮壓。
這種動態的鎮壓,不但不可以翻身,還要每天忍受這樣不停運轉的機器轟鳴的折磨,生不如死的折磨,不,應該是死不瞑目,死不能息的折磨!
無名緊握雙拳,有一種衝進去制止那轟鳴不斷的機器的衝動,但理智提醒他這樣做毫無意義,因為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這種暴行,反而會因為破壞外資投資環境而被拘留教育,說不定還會被遣返回H市。
抑制住一時衝動,他攔了一輛遊蕩在工業區的計程車,直奔合協醫院,那個曾經工作生活了將近一年的醫院。
出租一路飛馳,他的情緒漸漸冷靜。
既然傾城被壓在那間工廠下面,跟傾城一起進入通天棺的血嬰一定也被鎮壓其下。
如果血嬰停止了一切活動,說明他也被鎮壓,如果他依然在活動,依然牽著傾城到處亂走,說明他也找到了出入通道,那間衝壓廠房並沒有完全鎮壓死他們。
憑無名的判斷,血嬰並沒有停止活動,因為今天一早在歐亞大旅館的一場攻擊,無名可以斷定幕後一定是他一手策劃。他一定不會甘心被工廠鎮壓,一定已經找到了一條通向外面的通道,一定已在千方百計的準備遷移埋在地下的通天棺。
如果換成無名也會這樣做,面對這種撲面而來的時代變化,對抗只是一種徒勞無益的掙扎,就是最歷害的惡鬼,又能改變什麼?
唯一的可行方法就是逃離,帶著自己的軀殼逃離,逃離到一個沒有被開發的安靜地方!
“兄弟,你剛才在那間工廠外轉悠什麼?是不是想找工作?”出租司機居然主動搭話,跟無名聊了起來。
“嗯!”無名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以他現在的形象,真的就是一個急於找工的打工仔。
“那工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