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屁股冒黑煙的117公交,這一次換成了新客車,還裝了車載廣告電視,一段接著一段不停的廣而告之。車上的乘客依然稀少,無名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打著盹。
一段關於2008年8月8號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的預告片,立刻吸引了無名的注意力,從座位上豎直了身軀,目光死死的盯著電視畫面,一字不落的看完了這段預告片。
“喂,小姐,今天幾號?”無名回頭隔著兩個座位,問一位一身土氣的時尚女孩。
“神經病,你媽才是小姐,你們全家女人都是小姐。”那位女孩子暴跳如雷,彷彿被人在致命之處捅了一刀。
“你找死?”無名被罵的火氣直冒,捏著拳頭站了起來。
女孩子眼光左右掃了一眼,見乘客們都假裝沒看見,各自坐在座位打盹,她獨自面對一臉惡相的大漢,趕緊閉了嘴。
無名緩緩做回了位置,大聲衝著司機喊道:“司機師傅,今天幾號?”
“8月7號,電視螢幕右上角有顯示,你不認識字啊?”司機不耐煩的回了一句,一臉鄙視的從後視鏡鄙視了一眼無名。
“8月7號!8月7號!”無名不停的喃喃重複著這個日期,突然全身一冷,打了一個冷戰。
2008年8月7號,也就是陰曆的七月初七。
今天不就是自己跟傾城結婚的日子,也是傾城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
自己居然在這一天出現在杭州,難道只是一個偶然?
還是冥冥中有一隻手控制著一切,推動自己在一個曾經快樂至死曾經傷心欲絕的日子來到一個曾經快樂至死曾經傷心欲絕的地方。
那麼那個讓他曾經快樂至死曾經傷心欲絕的人呢?此刻她會不會也正在等著自己?
蘇園街站到了,無名趕緊下了車。
抬眼望去,整個人立刻傻了。
曾經嘈雜熱鬧,小院連結,小巷縱橫的蘇園街,已成了一片廢墟。
不是無名離開時的那種荒草淹沒的廢墟,而是淹沒在一片塵沙飛揚之間,變成了圍繞著臨時圍欄的斷壁殘垣,幾輛拉著破磚爛瓦的泥頭車,正從塵土見冒出來,沿著公路遠去了。
一條條醒目的紅色條幅提醒無名,這裡正在拆遷,蘇園街已變成了工地。
記憶中的蘇園街,是在傾城離開的七天內,從一片古老的建築慢慢倒塌風化,變成了一片荒蕪的廢墟。
可是眼前的事實卻不是這樣,蘇園街的消失,不是通天棺的威力,而是來自與拆遷,大面積的拆遷改造的威力。
既然蘇園街已經拆遷,那麼裡面的人應該早已搬遷。
除非蘇傾城也像自己曾經死守著陸家墳的石屋一樣,也死守著蘇家舊居不肯搬走,做了釘子戶。
想到這一層,無名不由得一陣心痛,立刻冒著塵土朝蘇園街深處衝了進去。
工地,工地,還是工地!
無名一路追尋,除了工地,還是工地,蘇家的故居已經湮滅在一片工地的海洋,已沒有了任何建築痕跡。
折騰了一圈,無名終於停止了尋找,他已經確認傾城沒有留守蘇家舊院,沒有死守傳統做一個釘子戶。
無名的情緒也漸漸穩定,從最初的惶急中清醒過來。
他發現自己錯了,又犯了思維錯亂的錯誤,他成為釘子戶是在另外一個空間,而眼前所處的空間是一個和諧幸福的空間,怎麼可能有釘子戶?
既然傾城沒做釘子戶,那麼她現在在哪裡?自己到哪裡才能遇見她?
無名一身灰塵的鑽出工地叢林,站在路邊發著呆。一個熟悉的記憶突然冒了出來:合協醫院!
按照陳醫生的安排,今天應該也是傾城第二次換血手術的日期。
傾城此刻會不會正在醫院,正在準備接受換血手術?
按照和諧空間的生存規則,她一定會接受仁者仁心的白衣天使的治療,而且一定不會有任何醫療事故,一定會康復出院,還有一個美好幸福快樂的人生。
想到這一層,無名立刻興奮起來,伸手攔住一輛過路出租,直奔合協醫院。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久別的傾城,無名的心不禁一陣劇烈的狂跳。
那個曾經相伴一年,從新婚之夜消失的女孩,一直縈繞在他七百年輪迴的每一個夢境。
每一個夢中,都有一段難以割捨的情緣,那麼這一世相遇,又會有怎樣的情緣?
按照慣例,無名一思考,精神就會恍惚,精神一恍